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玉楼人醉杏花天 作者:石阿措 文案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恩怨情仇 欢喜冤家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梅英,花洛 ┃ 配角: ┃ 其它: ================== ☆、楔子 流年暗度   夕阳西下,霞染的杏花林中,一身着粉色袄裙的女娃坐在青藤花枝结就的秋千上,她的身旁立着一位锦衣玉貌少年。      女娃大约七八岁左右,梳着一条大斜辫垂在胸前,小脸嫩白水润,圆嘟嘟的,煞是可爱。少年年纪约摸十三四岁,生得眉清目秀,面如冠玉,风姿竟比女子还要秀雅几分。      杏花开满枝头,随风飘落,粉白相间,烂漫无比。      那玉貌少年将一朵杏花簪在女娃的发鬓上,温柔笑道:“丫头,你这样子真可爱。”      “真的么?大哥哥,你没骗我?”那飘然而下的粉白花雨裹着夕阳遗落下的醉红,衬得小女娃的笑靥如花。      少年望着那张天真活泼,粉嫩可爱的笑脸,认真道:“大哥哥不会骗你。”      小女娃笑容大大加深,“那大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嫁给我好不好?”      少年眉扬起,轻笑出声,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女娃白嫩的脸蛋,回答:“傻丫头,大哥哥怎么能够嫁给你呢?”      “为什么不行?!”小女娃眼底闪过失落,即板起小脸,想把那朵头上那朵杏花扯掉,又舍不得,最后脸鼓成了包子,两眼委屈地瞪着他。      “丫头别生气,大哥哥的意思是,男孩不能嫁给女孩,而是只能娶。”少年急忙解释道。      知道大哥哥并未嫌弃她,小女娃转怒为喜,只是碍于面子问题,一时不好意思松下脸来。      少年笑着伸出手一戳那鼓着的腮帮子,那里边的气瞬间消散了,在她脸蛋上恋恋地捏了下,呵哄道:“丫头别生气,大哥哥错了还不行么?以后只要丫头说的都是对的,大哥哥绝对不反驳如何?”      “好!”怕他反悔,小女娃急忙答应,随即眉开眼笑,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放出异彩,“那大哥哥以后你娶我,我给你当媳妇儿,给你洗衣服,做饭,生小娃娃好不好呀?”      少年脸微窘,又见小女娃十分认真的神色,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丫头,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小女娃不满的躲开,嘟着小嘴说道:“大哥哥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嘛?”说完脸上又充满了期待。      少年停顿了一下,碰了碰她的脸颊,神色温暖,语气轻柔,“好啊,等丫头长大了,如果还这么可爱的话,大哥哥就娶你做媳妇儿。”      小女娃满脸惊喜,忽地想起什么,脸瞬间又垮了下来。      大哥哥刚刚的意思是说,如果她长大变的不可爱他就不要她当媳妇儿了么?      不,她才不要!正待要问。      门咿呀一响,一美丽的挽髻少妇从杏花林中掩映的木屋走出来,迎着夕阳的余晖,神色柔婉安详,踱步走向两人。      你这丫头,怎么能逼大哥哥娶你呢,姑娘家的,一点都不知道害臊。”那少妇虽是无奈的语气,美丽温婉的脸上却如同少年,盛着无限的纵容。      “姨,没关系的,丫头还小。”少年怕女娃被责罚,急忙替她解释。      “哼,我才不小了哩,我就要给大哥哥做媳妇儿。”说完就朝少妇做了个鬼脸,躲到了少年的身后。      男孩脸有些微红,却还是把小女娃护在了身后。      “你这孩子......”      少妇拿她没办法,摇了摇头,又看了眼天色,只好对小女娃道:      “你看你,天都快黑了,你还缠着大哥哥不放,他的爹爹要是知道大哥哥这么晚都未回去,就该惩罚大哥哥了。”说着眉间不知为何竟浮起了一抹哀愁,随后被笑容掩盖。      小女娃听到果真急忙放开了少年的手,担心的凝视少年,“大哥哥你快回去吧,记得改天再来看我。”      “那我就先回去了,姨,丫头,我改天再来看你们。”      直到少年的身影逐渐湮没在夕阳之中,小女娃才将痴痴地视线转回,换上笑嘻嘻的表情,撒娇的偎进少妇的怀中,甜甜的说道:      “娘,我就要当大哥哥的媳妇儿。”      少妇嘴角浮起一丝既无奈又宠溺的笑容,“娘没说不让你嫁给大哥哥,只是你现在还小,长大了你可能就不喜欢大哥哥了呢?而且你是女孩家,要懂得矜持,这样大哥哥才会更喜欢你啊。”      小女娃不高兴的嘟了嘟小嘴,抬头对少妇道:“我就要大哥哥,才不要别的男的呢,我也不要矜持,矜持的话,大哥哥就跟别的小姑娘跑了,不要我了,我就要缠着他,这样他才不会被人拐跑啊。”      少妇被她的小大人认真模样和一番无厘头的大道理逗乐,轻点了点小女娃的额头,好笑的说道:“娘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鬼机灵啊.....”      “是娘教的啊。”说完便笑嘻嘻的又埋进她的怀中。      “是啊。”少妇好笑道,将小女娃拥抱在怀中,视线落在晚霞余晖未尽的半倾天空,浮起一抹幸福中透着惆怅的笑……      当夕阳遗落山头,敛尽最后一抹残辉,令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的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开了~~~ ☆、第一章 满室旖旎   一阵凉意和颈间的酥/痒不适使梅英从梦中惊醒,伴之而来还有体内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      更让梅英五雷轰顶的是,她的身上竟然压着一个陌生男人!      他的手正在她的腰间游移抚摸……      梅英登时惊恐无比,想要伸手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却发现手脚皆软,想要破口大骂,一开口却从唇间逸出一声吟哦。      梅英猛地闭嘴,一股热潮自下涌去,不由地夹紧了双腿。      身上的男子突然停止了动作,微抬起头,晦黯难明的眼眸对上梅英水润的眸子,突然低笑一声。      “我喜欢听你今天这声,竟比以往还要令人销魂……”那声音低哑且暧昧无比。      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身体奇怪的症状让梅英脑子已有些迷乱,一时竟分不清是梦,是现实,一股空虚感逐渐弥漫全身。      梅英不由地动了动腰,更贴紧了他。      “怎么?如此迫不及待?”男子偎近她的耳廓,暧昧地低吟道。      脑子仿佛要炸裂一般,身子处于极度的空虚状态,她的脸绯红得仿佛发烧了一样,她不知道男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身体的某处渴望被人填满,渴望人来抱她,她迷离着双眸使劲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嗯……”      “好,马上……”男子低声笑道。      梅英感觉一只手慢慢滑向她的下裳处,然后溜了进去,一种强烈的恐惧感袭来,令她的脑子沁入一丝清明,迷离半睁的眼也慢慢看清了那男子的脸,以及对上他那深沉满含欲’望的陌生凤眸。      那一刻,若是梅英能叫的只怕早已大叫出声。      她……她的衣服呢?梅英发现自己上身竟只穿了件抹胸,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使出了全身力气,推开了那男子。      那男子衣裳半露,醉眼迷离,含着情’欲的凤眸透着淡淡的疑惑和不满。      “下/流胚!臭不要脸啊!”她气不择言,软着身子,从床头捡起被男人扯掉的上裳,胡乱套上。      尽管梅英真的很气愤,只不过因为中了迷/药的缘故,她的两腮绯红,秋波荡漾,一时倒不像生气,反而有股欲拒还迎的娇嗔态,让人忍不住将她推倒狠狠地蹂/躏一番。      将外衣裹紧,梅英着急下床,却看到眼前不怒反笑,眸中流着妖娆魅惑的男人,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      梅英咽了咽口水,好汉不吃眼前亏……      跑啊……      然一脚刚要着地,却猛地被人抓住了另一脚的脚踝,往里一扯。      “啊!臭色狼,不要碰我!”梅英心慌,乱嚷嚷起来,双手双脚地尽往人身上招呼。      “秋娘,你犯什么神经?!”那男子臂肘护头,被梅英狠打猛踹了几下后,欲/望也消了,酒也醒了几分,刚要抬起胳膊看清眼前的女子,却倏忽被一块重物击中了后脑勺。      一阵晕眩感袭来,便昏了过去……      梅英见人昏了过去,霍地将手中的瓷枕丢掉,愣了几秒,惊魂甫定后,方犹犹豫豫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才松了口气,赶忙下了床。      梅英急得手忙脚乱。      别慌别慌……先走再说!      等等……这里是哪?      她不正在旅店睡觉么?      室内铺陈华丽,灯火辉煌,锦帐流苏,空气中弥漫着一缕缕靡艳的脂粉香气。      梅英秀眉慢慢地皱成一团。      嗯……从平乐镇去京城的路途中,她经过一个叫红石村的地方,天黑难赶路,她找了家旅店住下,准备第二天再行路。      对了……问题就出在那旅店上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那旅店阴森森的,就连店里掌柜和伙计看她的眼神都阴森森的。      当时梅英还在想,可能他们只是长得贼眉鼠眼而已,并无歹意,自己第一次独自出远门,难免有些疑神疑鬼。现在才醒悟过来,那家店原来真的是黑店!      不过幸好自己并未真正失身,梅英深吸了口气,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逃命计划。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然后砰砰东西乱砸的声音,梅英竖耳听去。      “这位娘子,有话好好说……”      “放屁,快把那短命鬼给我叫出来!不然老娘捣了你这老倡根的巢!”      “哎呦,别砸了……女英雄,你家相公真的不在此,就算你把老身杀了,我也交不出人来呀!”      好像是一妇人带着一帮家人上门来寻自己的相公,梅英眉一皱,本不想理会,可是发现听出其中一个尖细的声音竟隐隐有些熟悉,便扒开了条门缝去偷看。      只见一身材壮实,满脸煞气的女子拿着刀棍,领着一群彪悍的家人来势汹汹,旁边是身着华艳体态臃肿的老鸨儿,虽着急上火,却拦不住这女子,只能跟在她上楼,小心翼翼的陪笑招呼着。      梅英突然忆起,就是这老鸨儿在她意识浅薄的时候,指挥丫鬟替她沐浴更衣,又在她身上各种捣弄,最后还令人灌了她一杯味道奇怪的东西,她根本无力抵抗,只能任人摆布。      这老鸨儿也太狠毒了,想来是想让她先破了身,之后更好成事吧,要知道,在这个世道,女子的贞洁就等同于生命。      果然师傅说的没错,外面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梅英正沉思着,只见两侍女簇拥着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袅娜的从楼道走去,正巧迎面碰上老鸨儿她们。      那女子望见那虎目熊背,凶神恶煞的妇人,心下几分害怕,却还是娇笑着问老鸨儿:“妈妈,可曾见到世子爷?”      那老鸨儿内心正烦着呢,只随意道:“不曾,他不是去找秋娘你了么?”      秋娘黛眉一颦,心下有几分不高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假笑道:“知道了妈妈。”便领着那两侍女香风拂拂地离去了。      那老鸨儿这才陪笑着,上前拦着卞娘子道:“卞娘子,你看也看过了,搜也搜过了,可见卞公子半个身影?老身已经说过了,卞公子是真不在这,您行行好,我这还得做生意呢。”      那卞娘子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定是你们这群倡/妇将这死鬼藏了起来,你不把他交出,好得很,等我将他搜出来,看我不将你这楼拆了,看你还如何做生意!”说着,一双虎目瞪向众人,怒道:“还不快去搜!”      老鸨儿眼见着他们往梅英这边楼道走去,当下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许多,当下板了脸,“不许搜!老身好意相劝你们,你们却不识好歹,我们这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地方,由不得你们胡乱撒野!”示意了眼旁边的小厮,只听得小厮匆匆跑下楼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帮执棍棒的打手鱼贯而来,围着卞娘子等人,不许她们动分毫。      老鸨儿看人已到齐,也冷笑一声道:“你若还是执意要搜,别怪老身将你送官查办,追究你私闯居宅,殴打良民的罪名,老身劝你,一妇道人家还是别去官府丢人现眼了。”      卞娘子不听还罢,一听怒火齐刷刷冲向头顶,大骂道:“不要脸的下/作东西,老娘今日就算进官府也要将这里翻个底朝天,与你挣个鱼死网破!”一摆手,一群壮汉纷纷举起刀棍。      老鸨儿原意是想震慑住她,并非想真正动手,没想到她如此火急,眼看着众人已经围打起来,乱做一团,那些怕事的客人也纷纷离去,也顾不得结账,把个老鸨儿急得捶胸顿足,又看那自己楼里的东西被他们随意损坏,一时心如刀割,又气又肉疼,也不顾了性命,就一头撞进卞娘子的怀中,高声骂道:“老身和你拼了这条老命!”两人瞬间扭作一团。      梅英看他们闹得乱哄哄的,心中暗喜,此刻不走更待何时?刚要遛出房间,梅英突然顿了脚步,想起自己的包袱没了,身上又没有银两,如何是好?      眸光一闪,梅英嘴角噙了一抹狡黠之笑,开始打量屋子里的东西,这屋内珍贵的东西不少,却都是大件物品,如何拿得了?视线不经意移到床上。      那倒在床上,被她打昏过去的男人,此时在软被香熏,红烛高照交相辉映下,整个人竟流露着一股令人怦然心动的俊美妖娆……      梅英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脚地步过去,犹豫了一下,伸手到他怀中一阵摸索,却什么都没摸到,内心不由地嘀咕:“这人来青楼,都不带钱的么……”      突然,梅英瞥见他腰间挂着一块雕刻着梅花的玉佩。      玉佩的做工十分精致,玉的色泽也属上等,应该值不少钱吧……      梅英将它一扯便扯了下来,心里却升起一丝愧疚,觉得这样做不大好,刚想把它放回去,忽地想起他对她所做的事,心中瞬间又怒起来,口中愤愤道:“趁人之危的混蛋……”便毫不犹豫地将玉佩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趁着众人混乱之际,梅英偷偷地溜出了房间,夹在人群之中,逃出了这是非之地。       ☆、第二章 梦中男子      半个月前。      她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漫山晚霞,粉白花雨,那替她簪花的温柔少年,还有迎着夕阳向她走来含着温暖笑意的女子,在梦中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切的雾纱,唯有那温柔的眉眼,宠溺的语气始终在脑海中徘徊不去。      只是温暖未传递到心间,黑暗已席卷了一切,沉重得让人窒息,杏林,温柔的人儿,全部消失在了这冰冷空洞的黑暗中。      别回头,别回头……脑海里的声音警告她,然而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火,好大的火……”      凄厉的喊叫,悲惨的哭声纷至沓来,充斥着她薄弱的耳膜。      火要烧过来了,梅英很害怕,只能不停往前跑着,突然,她觉得脸上湿湿的,痒痒的,控制着颤抖,她伸手去抹了一下。      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巨大而透着嗜血光芒的眼睛,在那眸中,她看到了惊恐万分的自己,还有血,她的满手满脸都是血,样子如同鬼魅魍魉,煞是可怖。      她眼前的路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血河,她双脚慢慢的渗进血河里,下沉,一直下沉,她想挣扎,可身子无法动弹。      一双手忽地抓住了她,梅英抬头一看,是那温柔的少年,虽然是模糊的脸,但他的手很温暖,带着一缕光芒撞进她的心里。      “把手给我。”温柔的语气,温柔的笑容,如同阳光般美好驻入人心间。      梅英心莫名地安定下来,伸手去抓那只手,抓住那一瞬,那少年突然消失不见了!      梅英心一慌,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双手猛地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来。      “阿娘,你在哪......”      恐惧,痛苦,迷茫侵蚀着梅英的心灵,眼泪滑落下来湿透了衣襟,枕头。      对了,她这是在梦魇,醒过来就好了!      对!她要醒过来!      梅英与如压了座山的眼皮做着斗争,想要挣脱这巨大的苦痛,却徒劳无功,她连身体都动不了丝毫......      一切突然消失不见,只是永无止尽的黑暗。      “来京城,来京城找我……我会一直保护你……”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不真实。      又是那个少年的声音……      梅英此时只觉得那少年如同鬼魂一般,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将她平静的生活扰成了一团乱麻,内心有些愤怒,不由地质问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      “丫头,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的大哥哥……”那少年的声音有些失落。      “大哥哥?大哥哥又是谁?难道我认识你?!”梅英疑惑道。      “看来丫头真的不记得我了,你说过要嫁给我的……”那少年声音低低的,似乎很伤感。      梅英听着那声音,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悲凉,一阵抽痛。      隔了会儿,却又听那少年道:“来京城吧,你一定记起我的,我说过一定会护你一世,大哥哥这次保证绝不会再失言,好不好,丫头?”声音透着落寞,透着渴望,透着悲痛,随即越来越远……      “你别走……别走阿……等等我……”      京城,京城……梅英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两个字,仿佛魔咒般。      突然间,梅英头疼欲裂起来,眼睛蓦然睁开,胸口起伏急剧,她紧盯着床帐,像失了魂魄般,眼泪不住的流下来。      直至哭到无泪,她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大概是睡前没有关紧窗户,被风吹了开来,月光透过窗户泻了进来,淡淡的光线起到了照物作用。      梅英看了眼四周,没有火,没有惨叫声,也没有血,更没有人声,只有偶尔几声虫鸣响起,更显夜的静谧与安详,证明了这一切只不过梦魇……      可是如此的真实场景真的只是梦魇么……      梅英否定自己的想法,念头方起,心里一股闷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再次袭来,在这黑暗压抑的房间中尤为明显。      梅英看了眼窗外,月色如昼,微一迟疑,便随手从床上抄起一件外衣披上,推门而出,准备去院子里透透气,夜风带着些许凉意拂进她单薄衣裳,梅英下意识的掖了掖外衣。      仰躺在院中的躺椅中,让身子完全沐浴在这天地之间。      月华柔和如水,笼罩着她周围,几片桃花瓣随着风缓缓飘落,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落在梅英的衣服上,梅英愣愣望着那粉色花瓣出神,指尖一动,伸手捻起,一弹,花瓣便又落于了地面。      梅英想到了这几天的梦,不得不承认这也许不只是梦,她八岁前的记忆一片空白,那空白的时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一点也没有印象,而这后十年间,她一直住在桃源村,从未离开过……      若是阿娘在的话,梅英或许还可以问一下她,可是三年前阿娘便去世了,留下她独自一人。      梦中的那美丽少妇,明明是她阿娘的模样,却又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为何?还有那位少年究竟是谁?   她的父亲又是谁?      她突然记起,她曾问过阿娘,她为什么没有八岁前的记忆,阿娘说她八岁那年生了场大病,把脑子烧糊涂了,梅英觉得阿娘当时说得很牵强。      梅英还问过她爹哪去了,阿娘告诉她,他也是由于生了场大病,药石无效,死了。但是梅英看得出来,阿娘回答那问题时,眼神竟有着闪躲之色甚至夹杂着一丝恐惧。      也许是因为某种原因,阿娘向她隐瞒部分的事实真相?      太多的疑惑萦绕在梅英心中,让她一头雾水。      京城!      梅英猛地想起梦中那时常听到的地方!      要去么?去的话,她这十年从不曾离开过平乐镇,对外面的世界有种莫名的恐惧,对梅英来说,桃源村的生活也是极好的,热情淳朴的村民,温暖的阳光,漫山遍野的春花……日子平淡却很宁静……       ☆、第三章 一波三折      结果当然是肯定的,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了……      梅英有些懊悔,懊悔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奇怪的梦,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还差点被卖入窑子,要是让人知道,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京城处于天子脚下,街道繁华昌盛,建筑鳞次栉比,加上又是春游时节,京城的城里城郊都热闹得很,尤其是街道上,更是游人如蚁,车马喧嚣。      衣著殊异的男男女女,或华服,或布衣,或奇装异服,或平淡无两,气质迥异,着实令人眼花缭乱,又兼街上做买做卖,小贩的吆喝声,叫卖声,连续不断。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倒霉,当梅英逃出那鬼地方后,找人一问,才得知竟然这里就是京城。      梅英从当铺出来时,脸上并无喜色。      五十两,很大一笔数目。看来那人的确很有钱,这钱简直够她住宿吃饭,以及回平乐镇的旅费了,但梅英没打算打道回府,梅英已然打定主意,她要在这京城找家药铺,看需不需要帮工,没办法,她只有替人看病这一门能赚钱的技术。      当铺的掌柜已经答应她会等她攒够钱赎回玉佩,他应该不会食言吧。      念及此,梅英心中那股愧疚不安方有所舒缓,决定先找家小客栈住下,吃点东西吧,明天再去找药铺。      这条街市不如前条街热闹。      前方一座青石桥横过河面,桥的那边街道是些酒馆,茶肆当铺之类的,游人不是很多,还有一些小贩在街道旁搭了个简陋的棚子卖些酸果零嘴,纸鸢灯笼等。      河岸两遍种着高大的柳树,在夕阳下呈现着淡黄色光泽,细嫩的柳条随风飘舞……      清风迎面,吹散了人脸上的愁绪,梅英一弯嘴角,过了桥,靠街行走,后头突然响起众人的呵气声,一人高声道:      “闪开,都闪远点,别挡着了我家爷的道……”语气颇为傲慢      梅英抬起头疑惑望去,只见人群中劈出了一条宽道……      一四人抬的豪华奢丽的步辇缓缓向梅英的方向而来,抬撵的四名都是高大壮硕的男子,头上带着黑色的幅巾,光着结实的膀子,十分招摇过市。      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大的排场?梅英心中暗想,因为好奇,便探头去张望。      “林德,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举止别那么粗鲁。”男子温润清朗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责备却难掩其中噙着的一抹狂妄从纱幔中传出。      那位叫林德的男子即刻点头哈腰,急忙答是,便退居步辇的右侧,便又恢复了先前的趾高气昂,扫过众人的眼充满了傲慢不屑。      忽地,一阵风刮过,流苏摇曳,绛红色的纱幔荡起……      倾国倾城的容貌,雍容华贵的姿态。      有那么一刻,梅英以为自己见到了那传说中的山林妖精。      那位红衣男子慵懒地倚于纱帐遮掩的榻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杯,狭长蛊惑的凤眸似刻意又似无意地一扫,便引来街道旁的围观妇女纷纷娇羞掩面。      对众人的视线孰若无睹,他长眉一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饮罢,醉眼迷离中更勾出了万般风流韵致,回眸,唇角勾起一抹优雅弧度,那霎那间溢出的夺目光彩,更引得那妇女尖叫声连连……      ‘回眸一笑百媚生’,怕便是这样的了。      梅英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杏眼圆瞪,非惊叹于男子的俊美无俦,而是突然忆起这男子与那日非礼她被她砸晕过去的男子乃是同一名男子!      梅英胸中兀地激起无限波澜,那日所受的耻辱也再次浮现在眼前……      梅英俏脸微垮,在那步辇逐渐靠来时,连忙低下了头,往后缩了好几步,就怕引起他的注意。      当梅英全身僵直着,等着那步辇从她眼前过去时,辇中那男子已然注意到了她。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缓掀薄帘,视线似慵懒似张扬的扫向梅英,凤眸微眯,也不知有意无意,总似在给人传递一股似挑逗勾引的意味。      梅英自是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打扮有多么的显眼,浓妆艳服,为她原本只是秀气的脸增添了一抹妩媚之色,这装扮绝非良家妇女的打扮,自然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梅英昨晚逃得急,根本没时间照镜子,哪知自己此时的样子?      加上她第一次来京城,并不知道这儿的民风。      京中虽是民风开放之地,然而未出阁的女子出来逛街是不允许露脸的,一般她们会以面纱或眼纱等东西遮蔽人视线,不像平乐镇,女子当街卖猪肉都不觉有什么。      所以此刻,梅英并不觉得是自己的打扮引来了他的挑逗,而是那男子本身就是轻浮之人。      有了这种认知,梅英心中浮起厌恶感,下意识的睇了他一眼,希望他能有所收敛。      然而男子视若罔闻,反而嘴角勾起一丝玩味,以手支颐,半探究性的打量着梅英,像欣赏一件古玩,由上至下,□□裸的眼神几乎把她全身都打量了遍。      梅英没想他如此下流不要脸,不仅没收敛,连姿态都万般轻佻起来,虽然气恼,梅英却无可奈何,只闷得自己满脸通红。      不过庆幸的是,他应该没认出自己来吧。      要是认出了,他能如此淡定?      她可是揍了他,还拿了他的玉佩……      步辇越过了她前方,那男子颇感遗憾地渐收回了视线,梅英才缓缓吁了口气。      梅英望着步辇消失的街巷方向,回头正准备走,却又听闻一个捏着嗓子的尖细声音响起……      “就是她!捉住她!别让她跑了……”      梅英心一咯噔,还没扭过头去看,就看见一帮人唰唰地朝她飞奔而来,未等她有所反应,那些人已然将她团团围住,还有两名打手架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丝毫动弹。      只见老鸨儿满脸怒气,随后赶上来,冲着梅英的脸,猛地就是一巴掌,气冲冲地骂道:“反了你这不要脸的贱蹄子,还敢给老娘逃跑,逃跑就算了,竟然还敢偷东西,害老娘差点丢了饭碗!”      梅英登时一阵头昏目旋,想要向周围围观上来的人解释并救助,然而周围爱看热闹的人看到如此架势,已然抱着先入为主的态度,认定梅英是逃跑兼偷东西的贼,对着她指指点点起来,甚至还有人冷嘲热讽,嬉笑怒骂梅英不要脸。      梅英何曾遇见过这般场面,只觉得羞愧万分,一时寻死的心都有了,又加上疲惫饥饿,被老鸨儿狠搧了巴掌,气血攻心,眼前一阵强烈的天地旋转,便晕了过去。       ☆、第四章 美男如画      “劝君酒,君莫辞。落花徒绕枝,流水无返期。莫恃少年时,少年能几时.......”      梅英是被一阵聒耳的乐声吵醒的,刚刚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幅靡艳放纵的画面……      身着艳丽,花容月貌的歌姬,膝上横着琵琶,玉指勤弄,轻启朱唇,歌声绕梁。      而被那几位歌姬簇拥着的贵妃榻上,是一位身着红衣的男子,他的脸被他拥着的女郎遮挡着,梅英看不清他是谁,只是听得两人调笑戏浪,露骨之言不堪入耳。      梅英眉头不禁一皱,想避开这场面,刚想动弹,却发现自己被人缚在了一张椅子上,试图性的想扯开绳子,却徒劳无功,只会越扯越紧,无奈,她只得放弃。      而那些作乐的人似乎将她当作了摆设,连一丝关注都未曾给她。      扫视了眼周围铺设,锦绣盈目,帘垂四面,宝鼎上虽是香烟缭绕,却掩遮不住那浓腻的脂粉香气。      “世子爷,那位姑娘醒了……”      “哦?”声音含着浓浓地兴味。      他撑起身子,松散挽于脑后的如瀑长发划出一道优雅弧度,倾斜垂挂在胸前。      发乱衣不整,却未给人邋遢之感,反而为他增添了癫狂纵意的潇洒之姿,眉飞入鬓,媚眼如丝,风流醉态,汇合成了一幅文人墨客笔下酣畅淋漓的水墨丹青,他身边的绝色女子,鬓挽乌云,眉弯新月,肌凝瑞雪,却不及他耀眼夺目。      是他……      梅英倒吸一口凉气。      榻上那位女郎望了眼梅英,眸中倒是升起了一丝不忍,倒了杯酒,递向花洛,盈盈一笑道:“不知世子爷想怎么处置她呢?”      一阵娇呼,女子被花洛拦腰一扯,整个人便倒入了他的怀中。      “秋娘,你觉得如何处置为好?”花洛凑向她耳边道,凤眸却瞥向梅英。      女子格格娇笑,粉拳捶向他的胸膛,浅笑轻嗔,“奴家哪里知道?你好坏啊,惊着人家了。”      “坏么?还有更坏的……”花洛笑得暧昧,手滑向她莹白手腕,从她手中接过酒杯,一口饮尽,手突然勾下她的颈项,覆上了那红馥的香唇,将酒一滴不漏地渡到了她口中,手则伸进女子轻薄罗衫,技巧地挑逗起来。      “小王爷,别这样,有人呢……”      那女子先是推拒,最后经不过花洛的逗弄,竟改被动为主动了。      梅英见他不顾旁人目光肆意取乐,忙转过了脸,闹了个面红耳赤,嘴里不禁吐出三个字:下流胚!      也不知这两人缠绵了多久,细碎的□□却突然戛然而止,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梅英红着脸,却禁不住好奇地望去。      花洛凤眸冰冷,不见丝毫□□,而他身下的女子衣衫未整,双颊酡红,星眸荡漾着情意却也透着失望……      “都先下去吧。还有,叫人给她松绑。”花洛冷冷道。      秋娘仍想说些什么,却在触到他那阴沉的目光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委屈道:“是,小王爷。”      室内的几位歌姬低着头,不敢言语,纷纷抱着琵琶随着秋娘出去了。      花洛倚于榻上,右腿曲起,一手抵于膝盖上,一手执着酒壶仰面灌酒,酒水顺着微凸的喉结,一路滑入微敞的衣襟,他却全然不顾,举止虽是肆意无拘,却仍透着优雅高贵之姿。      虽然松了绑,梅英却手脚发软,险些站不稳。      门已被人关上,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若是他要用强的话,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就算她喊救命,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她昨晚打了他,他不会想报复回来吧?      花洛看出她的害怕,凤眸懒懒地眯起,嘴角扬起,有着嘲讽之意,道:“放心,你就算脱光了衣服站在本爷面前,本爷对你也毫无兴趣,昨夜只是个意外。”      梅英脸瞬间胀成猪肝红,觉他说话露骨,未免过于轻浮,于是偏了脸,无视他说的话。      花洛也无甚所谓,将酒放回几上,手指无聊地敲打着左腿膝盖,脸色不知是因醉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显得有些疲惫与无力。      “把玉佩还我,昨晚的事本爷就不与你计较了。”      梅英抓着衣角的手一抖,脸再次通红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腰间,抬头,眸含愧疚,半晌,才欺欺艾艾地开口道:“对…对不起,玉佩没…没了!”      花洛敲打着膝盖的手指一顿,“什么?”      梅英听得出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急切,似乎还有些发颤,难道说这玉佩是他很重要的东西?      懊恼全涌上了她的心间,也不等他问,梅英已然全盘托出,“对不起,我不应该将它当了!”说着连忙从从腰间掏出荷包,双手奉上,忙道:“这是当的五十两银子,我分文未动!”   花洛先是一愣,而后凤眸蓦然闪过一丝戾气,压抑着怒气,恨恨道:“你说你把它当了?还当了五十两?”      五十两?这玉佩何止五十两!她眼睛是瞎了么……      然而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玉佩对他很重要!这该死的女人!      梅英被他暴戾的模样所慑,心一怵,然而心里的愧疚终究多过了害怕,眼眶一红,连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无路可退才拿它当的,那当铺的掌柜答应过我,说只要我有了钱就可以把它赎回来。”      梅英只能一个劲儿的弯腰向他道歉,虽然这并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等到她抬起身子时,花洛不知何时已至她身边,在她错愕之际,伸手一把扼住她的脖子。      “我说你是下作还是无脑?嗯?”      那凤眸中散发着浓重的戾气,梅英一震,竟忘了脖子处传来的疼痛,直到头脑发胀,呼吸困难,梅英才意识过来,连忙伸出双手要掰开他紧锢她脖子的手。      五十两?哼……好得很……若是那掌柜五十两肯让她赎回来,他便把头拧下来给她当球玩!      敢拿本爷的东西,看他不将那当铺给拆个天翻地覆!      耳边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花洛这才察觉她脸色不对,便松开了她,与其再这与她多费唇舌,倒不如赶紧去追回玉佩。      梅英得到解脱,猛然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将那当铺的地址给我,在玉佩未追回之前,你便在我身边侍候着,若是追不回来,本爷就将你拎去喂狗!”花洛狠声道。      “侍……侍候?”梅英结结巴巴道,脑子里浮现起方才那名唤秋娘的女子对他所做的事,一阵恶寒之后,却是满面绯红。      仿佛看穿了她心思似的,花洛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的幻想,嘲笑道:“别想得太美,你只需烧水,劈柴,将本爷府中那匹爱马喂好了便行。”      “啊……哦!”早说嘛……吓死她了……      看她松了口气的模样,花洛凤眸微眯,心中暗忖,难道本爷有如此可怖么?       ☆、第五章 青梅竹马      梅英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坐在在秋千架上,欢快地荡着,秋千荡得很高很高,高得仿佛要飞向了天际,迎着春风,她罗衣轻飏,裙带飘飘,好像化成了自由地鸟儿,在天空中畅游……      在她真以为自己要化作飞鸟遨游而去时,一阵清朗和润的笑声踏空传来……      梅英急忙收了势,停下来,望去,只见杏花掩映下,露出白袍锦靴的一身影,随着那人的渐渐走进……      画面一闪,不知怎的,秋千上的人儿恍然换了个人,变成了垂着辫子的小女娃,圆润的粉脸蛋,挂着青涩可爱的笑容。      见有人来,小女娃慌忙地下了秋千,惶惶离去,腰间的梅花玉佩被秋千上的藤结一勾,掉落在地。      小女娃来不及捡起,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躲到了檐下的木柱子后面,却又因好奇,探出半颗脑袋张望过去。      那人从秋千底下捡起玉佩,转身对向她青涩羞怯的目光,眼眸里盛着如春风化雨般的笑意,却是一位翩翩的少年郎。      “这是你的吧?”那少年走至小女娃身边,摊开掌心,柔声说道。      小女娃怯怯地从他手中拿回自己的玉佩,又在他脸上一阵凝睇探究,那少年也不气恼,眉目清扬,含笑不语地任她打量自己。      少顷,小女娃突然绽开一个如花朵般灿烂的纯粹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声音稚嫩地说道: “大哥哥,你真好看,比我爹还要好看,你要和我一起荡秋千么?很好玩的!”      少年一愣,随即俊秀的脸洋溢起真挚无欺的笑容,“好啊,我们一起荡秋千……”再次伸出手牵起缩在身后的那只小手。      两张洋溢着纯粹笑容的脸,相握着的手,一齐走向那漫天花雨地杏花林……      可是不知怎的,梅英醒来之后,却忘却了少年那张俊逸的面容,明明梦中是如此的熟悉。      梅英边啃着馒头,边努力回想昨晚梦中那少年的长相,然而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的想,那少年的脸仍是模糊不清的,唯一清晰的便是那少年春风化雨般的美好笑容,以及他那温柔得如微风在耳边低吟的声音。      “咳咳咳……”梅英正魂游外太空,一个不仔细给馒头噎着了。      一杯水推到她面前,“谢谢……”梅英连忙拿起喝了一大口,缓了好一会儿,胀红的脸才恢复了白皙。      “梅英,你饭不好好吃,胡思乱想什么呢!”她身旁的圆脸姑娘道。      梅英望了眼眼前皱眉的小姑娘,不由笑了笑,道:“我哪有在想什么啊,快点吃吧,吃完还要干活呢。”      梅英来王府已经有一个月,每天除了劈柴,烧水,喂马还是劈柴,烧水,喂马,这一月内她连花洛的人影几乎见不着,就算见到,也不过是远远瞥上一眼。他便像那高贵的神邸一般可望不可及,连他的一丝毛发梅英都触碰不着,更别提问他有没有找到玉佩的事了。      然而虽看不到他的人影,可他的风流韵事梅英可听闻不少……      梅英此时正与几个婢子在厨房用着午饭,厨房左右各有一间隔室,男左女右,各自分开,是专门供府里侍女仆妇用膳的。平日里,大家都各自忙着自己的活不怎么说得上来话,而用膳这会儿,大家都聚集到了膳厅,一时,这儿倒成了娱乐闲谈的地方。      她们都是经过府中严格培训的,虽然平时在主人面前始终保持着恭恭敬敬,谨言慎行,然而始终只是十七,八岁的芳华女子,骨子里仍是喜欢热闹,爱攀谈的。      虽不敢十分嬉笑,但也边吃着饭边交头附耳,摩肩擦鬓的挤在一堆打闹。      而茶余饭后更少不了的,便是八卦各种各样,芝麻绿豆大点的事。      八卦,是女儿家的通病。      梅英虽然不大喜欢这种过于热闹的氛围,不过好在珠儿在,梅英也还能接受,珠儿是梅英在这交的第一个好朋友,她是洗衣房的丫头,年纪不过十六,比她小两岁,既善谈又喜欢热闹,而梅英少言喜安静,一动一静,相映成趣。      梅英喜欢听她高谈阔论,偶尔想到什么话就附和上一两句。      众人正攀谈间,不知红蕖说了句什么话,突然引来大家连连发笑。      “就你一浆洗衣服的丫鬟还想上爷的床呢,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模样,你得有人家沈家千金那副绝色容貌才能吸引爷的注意啊,不然,你就等混到墨香那上等侍女的位置,再来谈如何勾引爷吧!野鸡还想飞上枝头,真是笑死人了。”绿萼更是笑得腰都支不起来,放下箸,嘲笑她道。      梅英听到她们谈论的话题人物,一阵头疼,她实在不想听到那人的事迹了,包括花洛传闻中的未婚妻。      红蕖和绿萼这两丫鬟时常不对盘,总喜欢互相刻薄对方,到最后非闹得斗嘴斗舌,面红耳赤,隐约要打起来才罢休。,这其中的原因大概是两人都有着共同且远大的理想……      她俩虽然是洗衣房的,容貌却是所有丫鬟里最上乘的,至于为何不把她们放到身边侍候或是花洛身边侍候,她却是听珠儿说过,说是老太妃嫌她们长相过于妖媚,怕她们引她的宝贝孙儿误入歧途,便把她们放在洗衣房里,这个最难翻身的地方。      对于这点,梅英觉得老太妃实在是多虑了……就她那宝贝孙儿的德行,不把人家女子引入歧途便是万幸了……      因为自负容貌,所以她两人将其他人都不放在了眼里,只将对方看做眼中钉,肉中刺,好像谁争赢了,那在她们心中有着神仙之姿,玉容花貌的爷就会娶她们一样。      就好比现在,红蕖已然气得两颊通红,“你又好看到哪去,就你这般样貌,脱光了躺在床上,爷也不会看你一眼,就是给那沈家千金提只鞋都不配。”      餐桌上一派亵狎之词不绝于耳,众人却喜闻乐见,彼此笑声不断。      “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绿萼气忿忿的瞪直眼,伸出一只手去,要拧红蕖的嘴,却被红蕖躲开了,倒反过来将她一推,绿萼没有留心,往后一跌,靠在了正安静吃着饭的珠儿身上,大伙又笑了起来。      梅英皱着眉,看着被碰掉在地上原本白花花,如今已经滚得一团黑的馒头,心中痛惜了好一番。      倒是珠儿对这帮人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起身指着众丫鬟冷笑道: “得了吧,就你们这歪瓜裂枣,口嘴不留德的,爷能看上你们?别天真了,都好好回去照照镜子去吧!” 说完,便捡起地上的馒头,拍了拍蘸在上面的土,一脸的心痛: “浪费粮食,真遭天谴啊......”      那可惜的表情,与梅英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众丫鬟因珠儿出声责备,都急忙息声静气,不敢再笑,只能埋头吃饭,互相以眉眼指责对方。      按理说,同是粗使丫鬟,众人不应该怕珠儿的,然而珠儿的父亲却是王府里的总管,直接管她们的,只要随意编排她们一个小小的不是,便可决定她们的去留,所以众人多少有些忌讳她的,虽然珠儿并未拿过这个凭恃来要挟她们来满足自己的某种心愿。      不过说到珠儿的父亲是王府的总管,珠儿怎么到了这洗衣房来做粗活来了呢?一开始梅英也疑惑,后来问起,才知是珠儿自己要求进去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喜欢洗衣服……      梅英对她这怪癖一度感到不理解……直到现在她也仍是难以理解……      “到底谁口嘴不留德了......”绿萼小声嘀咕着,却不敢真让珠儿听见。      “梅英,吃完了么?还不快去喂马!你是想把爷的马饿死么?!”      一小厮模样的男子走进膳厅,一眼看见梅英,便恶声催促道。      梅英一听那声音,头立马大了一半,心中一声悲叹,手中还剩半个馒头来不及吃完,面对珠儿投来的同情目光,梅英灰丧了脸,无奈地起了身。      那冯全总喜欢处处针对她,又挑三拣四的,梅英不傻,知道他绝对是受人指使才如此做的。       ☆、第六章 冤家路窄      说真的,这郡王府可真大。      梅英虽然来了郡王府这么久,仍会一不注意就会迷失在这仿佛迷宫一样的地方,据说这王府光面积就占了好几百亩地,一个桃源村都没这么大。所以梅英总也不敢到处乱走,只是每天沿着固定的路线,该去哪便去哪,转过一处曲廊,此是去马厩的的必经之路。      虽是初夏,天气仍是很凉快,四周杨柳依依,鸟语花香,淡淡地风迎面而来,带着丝丝的清凉,吹散了梅英心头的阴郁。      虽然眼见了许多繁华,梅英却总觉得此处不如乡下自在,她在桃源村每天也是不停的干活,来了王府也是不停的干活,然而她在这的独处空间很少,每次她想自己安静待会的时候,总会有人出现,扰了那一刻的安宁,而且这里尊贵卑贱泾渭分明,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这里的条条框框还很多,什么见到了主子得行礼问安,不能直视主子得低眉敛目,还有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主子让你去死,你还要笑嘻嘻地捧刀到主子面前让他砍不成?      也许是一时的松懈,梅英边啃着馒头,边哼着小曲儿,然后迎面便撞见了那个她既想见又怕见的人。      对上那冷峻异常的眸子,梅英手一发软,嘴边的馒头就顺着松动的手“骨碌”掉了下来,一条直线的滚将到了花洛脚跟下。      梅英被梗在喉咙里的馒头呛得一连咳嗽了好几下,一时之间,满脸通红。      花洛那双沁着冷意的眉皱得很深了,直直的望着脚下的馒头好半会儿,眉眼犹如萃了寒冰。      冬天仿佛在那一刻降临了,冻得梅英身子直打哆嗦。      能不能别这么望人的,瘆得慌……若是眼神能冻死人,梅英在他的眼神底下早就成冰雕了……      没奈何,梅英只能硬着头皮红着脸道:      “爷……” 刚要想问他玉佩的下落,花洛已然收回了在她身上的视线,视她若空气般,从她身旁过去了。      梅英僵立在那,望着那离去的背影,摊开着的手逐渐握成了拳头。      这人会不会尊重人啊……      虽然梅英内心难以接受这种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等级制度,然而,在人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      哎……忍吧,忍无可忍时……到时再说。      梅英刚转身准备去马厩喂马,就被一股黑影挡在了眼前。      梅英刹不住脚步,于是便直直的撞了上去。      “他奶奶的,你这小姑娘走路咋不长眼的!撞死大爷我了!你看看,看看,大爷我的下巴都被你撞歪了......”      看着将下巴凑过来的陌生男子,梅英尴尬地直往后躲,后定了定下神,才看清那一口一句他奶奶的,一口又一句小姑娘的陌生男子不过是位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年纪顶多十七八岁年纪的男子。      梅英被他如此“豪爽”的做派给惊着了,一时讷讷无语。      蔺辰见梅英无动于衷,故将脸垮下,开始耍无赖起来。      “哎呀,你这小姑娘撞了人也不道歉,难道你爹娘没教过你做人的道理吗?真是的,一点礼貌都不懂,还有啊......”      听着他在那叽里呱啦地在那长篇大论,梅英只得打断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蔺辰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大笑拍手起来,露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这样才对嘛。”说着便要伸手拍梅英的肩膀,却被梅英躲开,尴尬地手绕了个弯回到自己的脖子上,搓了搓,才放下。      “若无其他事,我要走了。”梅英微皱眉道。      “小姑娘……”蔺辰刚想要问问她这是哪里,梅英却已经径自绕过他身边,扬长而去。      “哎哎……我话还未说完呢,你这小姑娘懂不懂礼貌啊!”蔺辰嚷嚷道,奈何前方的女子像没听见似的,反而越走越快起来,瞬间没了影。      蔺辰郁闷地挠了挠头,看了看四周,骂道:      “他奶奶的,这郡王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可把大爷我转糊涂了。”      夜晚。梅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房间。      火石敲打的声音,油灯被点亮,原本黑暗的卧室瞬间亮堂了些,昏黄的光线映着梅英清婉的脸此刻有些苍白。      劈了半天的柴,她的手心处有些火辣的痛感,想来是被木柴划破了肌肤,然而她现在没有力气去处理,她现在太累了。   以至于连衣服都没脱下,便躺到了床上,正昏昏欲睡间,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这间处小院是专门为粗使丫鬟置的,一间卧房睡四人,梅英刚好被分配到了和珠儿,红蕖,绿萼一屋,这卧室本来就狭小,再添一人空间就更加狭小了,因此红蕖和绿萼心中都有些不满,表面虽然不说破,却时常指桑骂槐的,梅英虽然尴尬,却也不知如何缓和与她们之间的关系,她素来寡言少语,更不懂如何与人打交道,幸好有珠儿时常替她缓解氛围,梅英才没有崩溃。      那嘈杂声正是红蕖绿萼她们传出,这个时辰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她们大概在院子里乘凉,一时起兴,便玩闹了起来,且不去管她们,梅英想道。      “那一位是梅英?”一冷淡夹带着凌厉气息的女声透墙而来。      梅英正刚打算继续睡她的觉,蓦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从床上立起。      自从今日遇见花洛后,梅英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心头始终有股强烈而不安的预感,导致她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战战兢兢的,做起事还忘东忘西,为此还被冯全借机闹了一场。      而见到墨香那一刻,梅英知道那不安的预感要应验了。       ☆、第七章 醉酒之吻      墨香是花洛的贴身侍女,梅英有幸见过她几面,而且都是在她训斥底下人的情况之下,初见时她给梅英的印象便十分深刻,面无表情,沉默寡言,说话更是一板一眼,严谨得一丝不苟,着实看不出她年龄还不到二十,更稀奇的是梅英竟觉得她与花洛严肃时的模样如出一辙,想来许侍候的时间久了吧。      “爷。人,奴婢带来了。” 墨香恭立在门外,福了福身,随即低眉敛目等候着她主子答话,对梅英却完全置若罔闻。      她人其实长得很秀雅,只是因为过于凌厉的眼神,让人很容易忽略她那姣好的面容。      梅英正胡思乱想着,室内兀地传来了一阵冰冷的声音。      “让她进来。”      梅英太阳穴一抽,当即唬了一跳,这才开始紧张起来,不等她多想,她整个人便被墨香推了进去,随即门被掩上,梅英踉跄几步,险些栽倒在花洛面前。      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怎能不让人想歪了去?      那人正悠然地坐在太师椅上,着一身宽松丝绸软袍,如缎般墨发松挽于脑后,身上仿佛还带着淡淡的水气,大概是刚刚沐浴完。      旁边的桌几上放着一壶酒,他手执起酒壶,为自己斟了慢慢一杯酒,抬起凤眸淡扫了梅英一眼,随即又收回了视线,拿起酒杯,缓缓饮尽,便摩挲着杯沿望着她出神起来。      室内安静得仿佛能听见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梅英不知他找自己所谓何事,便颇有些紧张,导致她一直埋首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看他,就连呼吸都不禁小心翼翼地。      杯落的声音,脚步声响。      梅英好奇的抬起头,却见他手中又多了一杯子。      难道还有人要来?梅英正奇怪间,只听得花洛不咸不淡道:“会喝酒么?” 再看他神色,似乎有一丝落寞。      梅英诧异地望向他,难道是在问她?      仿佛听到了她未脱出口的疑惑,花洛嘴角带嘲:“难道这屋里还有其他人么?”      梅英确定话是对她说的后,才忙摆手加摇头,急切道:“我喝不了酒。”      仿佛听到了有趣的事情,花洛一挑长眉,“很好,来,陪本爷喝一杯。我今日才发现,你长得有些像我的故人。”      “……”      梅英呆滞,喝酒跟长得像故人有甚么关系?      “耳聋了么?还不过来。”花洛语气不满道。      “我……”梅英刚要继续拒绝,可一看到他那完全不给人拒绝的凌厉眼神,梅英就弱弱地收回了想说的话,咬着唇畔,满腹委屈地走向前去。      在人屋檐下,低头为好。梅英告诫自己,梅英拿起推过来的酒杯,一口喝干,喉咙里瞬间火辣辣的,连腹中也有火辣辣的灼烧感,随即漫遍了全身,心跳也急速跳动起来。      花洛正优哉游哉地欣赏着她煎熬的模样,心情莫名的大好。      “砰!”一下,梅英将酒杯砸在桌上,酒气登时上涌至头顶,顿时晕乎乎起来。      看她手重脚轻的,花洛凤眸中闪过诧异,才一杯而已……真不会喝酒?      眼前的人影变成了两个,两个又变成了三个,然后是四个……      怎么那么多双手在她眼前乱晃?      梅英伸手去抓,却总也抓空,不由地有些较真起来,便双手在半空中乱抓起来。      “不许动,你给我停下来,你这大混蛋!”梅英瞪着杏眼,双手叉腰,气势汹汹望着前面乱晃的影子。      花洛抚额,有些无奈,原不过是为了看她笑话,却招了个疯婆娘,若不是因为自己给她喝的酒,只怕他真的会忍不住把她丢出门外,坐回到太师椅上,双手抱于胸前,欣赏着她疯魔般的舞姿,啧啧称奇,紧接着视若无睹的转开眼,闭眼假寐。      随她怎么疯吧,疯够了也就消停了……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本来躺在椅子上佯寐,事不关己的花洛听到那熟悉的曲调,蓦然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梅英。      脑海中晃过一些画面,登时便坐不住了。      等到他脑子清醒过来,才自己魔怔,竟然会傻到在这逼问一个醉酒的疯女子,为什么会唱这首曲子……      不说这首曲子随便一个人都有可能会唱,已故的人又怎么可能复活呢?      花洛激动的眸光黯淡下来。      他真的是疯了,有那么一刻,他竟把这瘦巴巴的女子看成了那圆润可爱又讨喜的小女娃,花洛无力的放开了被他禁锢住的梅英,神情难掩其消沉失落……      梅英摆脱了钳制,身子已歪歪扭扭的颇有些站不稳,急忙扯住了眼前人的衣服,花洛无奈,只能扶住她。      梅英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要看清眼前的人,脑海中却清晰的浮起一张欠揍的脸。      “是你啊,下流胚!”梅英抬起手,猛地煽了花洛一巴掌。      花洛始料未及,硬生生的挨下了这一巴掌。      他捂着被煽的半边脸,眼睛迸出火花,他竟然……竟然又被这该死的女人打了?!      “你疯够了没有?!”花洛大声吼道,心中莫名有些激动。      梅英此时已是粉面通红,杏眼带赤,哪里还顾得着怕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便将他推倒在了就近的椅子上。      花洛气急,又窘迫,想要起身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      “想跑?门都没有,给本姑娘坐下。”梅英指着他,猛地欺身上去。      “你......”花洛身子一僵。      梅英二话不说,捧起他的脸,毫不犹豫恶狠狠的吻了上去......      唇被一小女子一顿乱亲乱啃,这样的温香软玉花洛消受不来,被一女人压于身下,对他来说,是件极其不光彩的事,可想而知花洛此时的心情有多恶劣。      这女人哪来的这么大劲,花洛越是推拒,梅英缠得越紧,最后索性伸出两条玉臂环向他的劲项,花洛想掰都掰不开,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嘴刚微张,梅英仿佛自我意识般舔上了他的,然后钻进他的嘴里,辗转吮吸,仿佛现在她亲的不是人,而是在吃糖一般。      花洛凤眸一滞,他毕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被这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小女子蹭得起了反应,心里咒骂一声。      室内光线昏暗,暧昧的氛围刚刚好,怀中的女子很单薄,很轻,花洛漆黑的眸子中滑过一抹怜惜,不知怎的,他脑海中突然忆起那晚的缠绵,目光蓦然转沉,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时有些情动。      一只手探向她的腰际,刚要有所回应,怀中的女子突然闷声不吭,一动不动了。      花洛睁眼一看,梅英已经滑了下来倒靠在他的肩膀上,紧闭着双眼,梦会周公去了.。      花洛凝望着她的脸,指尖微动,伸手抚向梅英微肿的唇,摩挲了会儿,随即唇间逸出无奈的一声叹息。      听到自己的叹息那一刻,花洛猛地吃惊,回过神来,他…他方才在做了什么?!       ☆、第八章 沈家有女      曲江湖中,一艘画船的船舱内,一女子居坐于窗前,朱帘半卷,露出一张绝美,精致小巧的脸,赛雪肌肤,明眸皓齿,湖光映着她的脸,更是皎若明霞。      她旁边侍立着的丫鬟长相虽不及主人,却也有如春桃拂脸,是标致的一可人儿。      沈柔君佯看向湖中风光,时不时扫向不远处的另一艘豪华的画船。      那艘豪华的画船,一名俊朗的紫衣男子正立于船头之上,望着万顷茫然的江面,表情时而淡然,又时而高深,令人捉摸不透,又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球的魅力。      那男子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视线一转,眸光直向沈柔君这边射来,目光刚触上,沈柔君便有些羞涩的闪开了,未几,又忍不住望去,那男子却将视线转开了。      有些失望,沈柔君低头沉思了会儿,便转头问侍立在一旁的锦儿:      “锦儿,你可知对面那画船上站着的公子是何人?”      沈柔君是大家闺秀,过问一陌生男子的事有些不成体统,然而锦儿是她的贴身丫鬟,与她最亲近,所以并不忌讳。      锦儿何等的心细,怎会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刚看小姐时不时的往那边张望,便知小姐对那位公子有几分意思,于是便微低了身子,在沈柔君耳边道:      “小姐,那公子便是那靖阳王之子,花洛。”      花洛?沈柔君心中微喜,那公子便是爹口中说的那位郡王府的世子了吧。      上次她无意中听到娘和爹谈及她的婚事,正说到靖阳王之子花洛,据说人品,相貌都绝佳,爹正有意与他家联姻。      当时她还有些不满,觉得传言未必是真,如今亲眼所见,他倒是比传言中还要更胜些。      若是他的话,也许她能够接受,这该说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么?      “小姐,不如我们出船舱走走吧,外面看湖光风景更盛些。”锦儿建议道,精明的眸子隐隐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沈柔君犹豫了下,回答:“嗯,出去走走也好,在这船舱内也有些闷了。”      沈柔君望窗外看了眼仍在船头立着的花洛,见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失望的起身,由锦儿扶着出了船舱。      不知是不是锦儿故意的,竟挑了离那艘船尤为靠近的位置,且没有可遮掩之物,只要那人一回头,便可看见她们。      沈柔君佯嗔了锦儿一眼:“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这的?”      锦儿忙敛身回答:“奴婢哪敢耍弄小姐啊,实在这个地方看风景好一些。”      “你若是故意耍我,看我饶不饶你。”沈柔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伸出一只纤柔的手,作势要打她。      虽是嗔怒,她的仪态仍是很婉娴,一举一动都有着身为名门世家的作风。      “小姐饶命啊,锦儿还要伺候小姐的。”锦儿故作害怕状。      “耍嘴皮子。”沈柔君被她逗乐,只好罢手。      这里看风景的确不错,不过因为花洛的原因,此时沈柔君免不了有些分心。      “小姐你看,湖中有鱼。”锦儿突然叫道。      “哪呢?”沈柔君好奇的问道。      “那呢,小姐,你快看。”      沈柔君又往前迈了几步,因将注意力放在湖中的鱼上,所以并没意识到再往前便十分危险了。      脚下不知被什么绊着,“啊!”沈柔君大喊一声,紧接着“扑通”一声水响,她便整个人落入了水中。      “救命啊!”她不会泅水,便在水里拼命挣扎求救。      锦儿见沈柔君掉进了水里,急得惊慌失措,脸色发白。      “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锦儿求助性的望向花洛那边,呼喊求救。      此时曲江湖游湖的人并不是很多,离得最近的便是花洛的那一艘船,周围并没有其他的船。      花洛立于船头闻声望去,见一丫鬟在画船上慌忙的招手,口喊救命,往水中一看,竟是一女子失足落水了……      * * *      “小姐,小姐,你醒醒……你不要吓奴婢啊。”      “小姐,小姐……”      沈柔君慢慢的睁开美目,映入眼帘的是锦儿满是担心的一张脸。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奴婢担心死你了…”      “咳咳…扶我起来。”      沈柔君咳嗽了几下,有些恍惚的打量周围,这是一个豪华奢靡的舱室,香几上博山古铜炉,仍燃着著龙涎香饼。      锦儿急忙上前将她扶起,沈柔君这才发现她的身上披了件外袍,还是男人的!      “这里是……还有这衣服……”      “小姐,是世子爷救了你。这里是他的船内。”锦儿小声道。      是他……      此时,花洛刚好掀了水晶帘子进来。      沈柔君恰好对上他一双温和的凤眸,脸一红,急忙别开。      见床榻上的女子人已转醒,花洛放下心来,他的唇角带了抹淡淡的微笑,举手投足间又甚是儒雅,让人格外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虽然那张过分美丽的脸让他少了分刚毅,却为他增添了几分温柔秀色。      “姑娘,你醒了?”花洛走上前关心的询问。      沈柔君禁不住心跳加速,面色绯红。      “嗯,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锦儿将沈柔君榻上扶起,微微欠了个身,表示感谢。      “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而且姑娘落水并非在下所救。而是在下的跟随林德,姑娘要感谢就感谢他吧。”花洛笑着解释道。      沈柔君的脸色一僵,美眸闪过细微的尴尬,心里竟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悄睨了锦儿一眼,才开口道: “既是公子的跟随,必定是听了公子的命令才会行事的,所以小女子感谢公子有何不对?”      花洛凤眸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看起来如此娴婉的一个大家闺秀竟然会如此反驳他,当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姑娘说的是,如此在下便接受你的感谢了。”      花洛开怀而笑,一时间,光彩照人,魅惑异常。      沈柔君冲他柔柔一笑,之后便低了头不敢再作答。      帘子再次被掀开,一随从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眼睛避开榻上的女子,来到花洛近旁,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只见花洛原本温和的眸瞬间一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花洛一摆手,将人赶了下去,心中无比烦闷。      “是,奴才告退。”林德朝花洛一躬身子,便后退几步,退出了船舱内的房间。      “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沈柔君见他脸色似有些不好,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家中的小事罢了。”花均语气虽然很轻松,然而神色却有些凝重。      “如此公子还是快快回家去吧。”沈柔君顿了一下,忽而又有些羞涩的开口道:“小女子沈柔君,系沈撰的女儿,不知公子贵姓?”      花洛又是一阵诧异,沈柔君?原来她就是沈尚书沈撰的女儿。花洛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容貌果然传言非虚,只不过却不知是否也如同传言那般极负才情?      “在下花洛,原来姑娘便是沈尚书的女儿,在下也曾有耳闻沈姑娘的芳名,如今一看,当真是绝代佳人。”花洛言语真诚,并不会让人感到有什么唐突。      花洛的夸赞让沈柔君既有些窘迫,心中又忍不住欣喜,然而她从小受礼法约束,让她时刻谨记着维持着女儿家应有的矜持。      “原来是世子,世子谬赞了,小女子久在深闺中也曾听闻世子的名声,今日一见,才知世子也果真不负盛名。”说完便低下了头。      锦儿见她的小姐绝口不提起相救之事,有些着急,却知她有些害羞。于是替她回答道:“不知世子何时有空,到时我家小姐一定亲自拜上请帖,感谢世子的救命之恩。”      见锦儿自做主张,沈柔君立即佯嗔了她一眼,然心中却是有几分喜悦。 “婢女无状,世子见笑了,不过她的话正是小女子想要说的话,不知世子何时有空?”沈柔君心中既紧张,又期待的问。      “无妨,不过此事何劳沈姑娘拜上请帖,你父亲沈尚书与我父亲相交颇深,届时在下一定登门拜访便是了。”花洛温言说道。      沈柔君禁不住心中喜悦,柔声答道:“那便一言为定了,世子切勿说话不作数。”      花洛莞尔一笑:“一言为定。”       ☆、第九章 暗潮涌动      靖阳王府,安晴院内。      花洛风尘仆仆回府,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匆匆赶来了安晴院,在游湖时府中来人传   报,说老太妃因见他不肯回府,一气之下决定闹绝食,至今已经绝食一天,还差点晕倒在床,他虽半信半疑,却也不能够置之不理,毕竟是他最疼爱的祖母。      “祖母…我回来了。” 花洛一进内室,差点踩到地上洒落的油腻东西,绕过它,他心中一声长叹。      老太妃缓缓从床壁转向外间,视线锁在花洛的脸上,花洛忍不住一惊。      那雍容华贵的脸究竟涂抹了多少层粉?      “我的乖孙儿,你总算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祖母怕是……怕是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声音衰竭,一句一喘,伴着阵阵咳嗽,咳得肺似乎都要从口中迸出。      有必要装得那么夸张吗?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为了表示他是个孝顺的孙子,他不得不走上前,挨着老太妃而坐,宽慰的说道: “祖母,您这是说哪里话,您身子骨还硬朗得很,肯定能长命百岁,您就别杞人忧天了。”      “哎……”老太妃作势哀叹了口气,从被子里伸出一只保养得当,五指金光银光闪闪的手,拍了拍他手背,虚弱道: “祖母我啊,不渴望活到一百岁,能活到抱上曾孙那会儿也就已然知足了,只可惜啊……怕是等不到那时了,祖母的命可真是苦啊。”      花洛没有注意到那眼神满含着的幽怨,而是紧盯着手背上遗留下来的油腻爪痕,瞳孔放大,视线忍不住移到被子上,猛地打了个冷战。      强忍住掀开被子的冲动,花洛故作不知她话里有话,极尽孝顺的继续安慰: “祖母,您放心,洛儿肯定会寻求天底下最好的补方给您补身子,您绝对能活到那时候的。”      又跟她来听不懂那一套,她真是拿他没办法,真不愧是她一手带大的,他比她更懂如何耍无赖。      “对了,洛儿啊,上次祖母跟你提起的沈尚书的女儿沈柔君,让人拿去的画像你看了吧?觉得眼缘如何?”老太妃虽然一副病恹恹之态,两眼却炯炯而有神,完全不似生病之人。      “咳咳……”一旁静立的王嬷嬷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老太妃不满的剜了眼王嬷嬷,“你别吵!”      介于老太妃的凛凛威严,王嬷嬷只好停止咳嗽,改用眼神示意,然而她眨得眼皮都僵硬了老太妃仍无动于衷。      花洛本想着既然老太妃闷得慌想演戏,他就陪着她演,却不料她又提起成亲之事,不得不继续装傻道:“什么如何?我怎么不记得祖母有拿过什么画像给我看?”      老太妃急了,终于忍不住腾地坐起身,显然忘了仍在装病的事。      王嬷嬷无语望上苍,决定再也不管了。      老太妃一掐他的手臂,那洁白的袖摆便印上一道油渍,花洛性喜洁净,甚至有轻微的洁癖,看了那道油印,鸡皮疙瘩立即隐隐泛起,浑身不自在起来。      “哎呀,你就别跟装傻了,你知道祖母的意思,柔君那孩子不错,这孩子出身名门,从小琴棋书画就十分擅长,性格又温婉,模样又上佳,哪里是那些野丫头能比得上的……”      花洛听到野丫头脸色蓦地升起异色,只觉这词甚是刺耳,心中难以压抑某种冲动,顾不得对长辈的礼节,急切地打断了老太妃的侃侃而谈:      “祖母,我看你精神似乎也好多了,我既已回来,您就别怄气了,我现在就吩咐厨房熬些清粥,您稍稍吃点,若不然,身体因此折损,孙儿会内疚不安的。孙儿突然想起还有事要找爹商量一下,下次再来陪您啊,下次记得千万不要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了。”说罢,起身告离。      老太妃愣住,看到他不自然的神色,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肯置信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嬷嬷,看到她同样了然的神色,不由一阵心酸。      这孩子,都过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把那件事情忘记。      一想起那女人,还有那女人的孩子,老太妃不由皱起眉头,眸光变得犀利起来。      “世子不必忙乎了,老身已吩咐梅英去熬过粥了。”王嬷嬷上前一步,说道。      “如此便好。”花洛道。说着不等老太妃阻止,便匆忙离室。      梅英刚迈进大门便迎面撞上一堵肉墙,托盘端着的热粥撞洒在那堵肉墙上。      梅英脸色一变,慌乱之中顾不上看清来人,连连低头道歉,“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她反射性的腾出手想要帮他擦干净衣服上的粥水,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扣住了手腕。      梅英视线移向那只修长的手,惊愕的抬起头,霎时看到了一张绝美却有着怒火的脸,那狭长的凤眸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其中透着愤怒,还有些复杂的情绪掺杂其中。      梅英手一哆嗦,托盘砸地。      花洛扫了眼袍上的污渍,眉峰紧蹙,嫌恶的甩开了她的手。      “我倒看不出来,你手段挺高明的……”讽刺的口语,说罢拂袖而去,没想到才不过短短半个月,她就摇身一变成了老太妃的贴身侍婢,还真是厉害,是他小觑她了。       ☆、第十章 非礼      梅英坐在矮凳上,呆呆地望着灶炉里的火,整个人就好似泥塑的人儿一般,只有火势变小的时候,梅英才捡起几根柴火往灶膛内添加。      柴火噼啪地吐着火舌,热浪袭来,梅英也不觉得热,眼神盯着一处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为何突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如她同样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被王嬷嬷看中,一下子就从一粗使丫鬟变成了老太妃的贴身侍女,那日因为珠儿有事,她不过是替她去送了一下衣服。      今日之事王嬷嬷并没有过分的责备于她,只是叫她再重新熬一份薏仁粥。只是为了王嬷嬷那番话,梅英心里颇有些不舒服……      她的身后忽地响起细微的响动。      花洛已换了身简洁的常服,身上洁净干爽,心情也变好了,他慵懒的斜倚在门口,不进也不出,左手的食指腹停留在秀美的唇间,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正打量着厨房里烧火的女子,隐隐在算计着什么。      瓦煲里的粥煮开了,咕噜咕噜冒出泡来,梅英从恍惚中回过神,未经思索,便忙站起来去掀锅盖。      “呀!”还未掀起,火辣的痛感便从指尖传来,梅英惊呼,被猝不及防的一烫,脑子彻底清醒,急忙向烫着的地方使劲吹气,然并不管用,她柔嫩的手指瞬间起了两道红印。      火过旺,粥水顺着瓦煲身沿滑下,滋滋作响,梅英急得一团乱,赶忙翻箱倒柜的去找湿布,却没看见布就在灶膛的边上。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梅英听到动静一怔,回头,便看到了倚在门口正幸灾乐祸的花洛。      他这是来报刚刚之仇的?      梅英脸色僵硬,见他不说话,内心也有些不愿搭理他,索性佯装看不见,拿起灶旁的湿布覆在煲盖上边,掀开盖,粥香扑鼻而来。      说到底,她始终不愿承认此刻,他高高在上,而她,必须臣服于他尊贵的身份。      梅英用木勺搅了搅,继续将煲盖盖上,动作娴熟流畅,然而只有梅英自己知道,她握着的木勺微微颤抖着,重新坐回了矮椅上,告诉自己别在意,可还是不由地竖起了耳朵。      良久,身后无动静。      梅英虽然没用余光瞟他,却知道他未曾离开,她仿佛能感受到那强烈的压迫感自她的身后传来,就算她挺直了腰板,仍觉得背脊上一阵阵发凉。      若说之前他们毫无交集,所以她可以反抗,然而现在,正如王嬷嬷所说,他们是主仆关系,她不能与主子对着干,梳理完这层讨厌的关系,梅英顿觉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便一个劲儿的往炉膛内添柴火。      当她捡起最后一根柴火时,她傻住了,炉膛内已经被她塞满了柴火,毫无缝隙。      梅英的手僵在空中,指尖微颤,尴尬地放下手中柴火。      这人存心来给人找不自在的么?!      梅英霍然站起来,转过身,面对那人,不情愿地福了福身,声如蚊蚋道:“爷,好。”      花洛就这么高深莫测的盯着她那不协调的走路姿势还有那脸上不情不愿的神色,一句话不说。      梅英见他神色古怪,心中打了个突,实在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却被花洛横手在门槛上拦住了她往前迈的脚步。      梅英反射性地向后躲,慌忙道:“我,我想去拿点东西,您可否让一让……”      花洛完全不作理会,手始终横隔在门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花洛嘲讽道,随即一只手伸了过去捏紧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来面对他,“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那双冷森森的黑眸直射进梅英的心中,梅英惧怕,却仍硬着头皮固执的直视着它,磕磕巴巴道:“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哦?听不懂?”花洛放开了她,双手交叉胸前,戏谑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花洛一边欣赏梅英困兽般焦灼的神色,一边又道:“我看你是假不懂……”      “我是真不懂您什么意思,您不如直说就好了,何必拐弯抹角的……”梅英皱眉道。      梅英忽然发现他们的距离过近了,且他的视线竟然移到了她的唇上,脸‘唰’地一下红了。      忽地回忆起那晚醉酒之事,那天她一觉醒来便在自己的床上了,且发生的事情全然不记得了。      此时脑海中隐隐记起模糊的画面,她似乎把人给强吻了……      强吻?!      一想到这词,梅英瞬间涨红了脸,就连耳根也红透了。      “我拐弯抹角?还说你没听懂,那你这脸红是为何?”像逗猫儿狗儿一样,花洛故意蛊惑地挑了挑眉,目光凝聚在梅英正气凛然的脸上,却在心底嗤笑她脸皮够厚。      “……”      她脸红是这个原因么……      梅英这下脸更红了,佯笑道:“回爷,我脸红是因为……是因为这厨房实在是太闷热了,您看,这厨房又热又脏的,您身份尊贵,这儿实在不合适您,待会儿怕脏了您的衣服,您还是快快离开吧……”最好哪凉快哪待着去……      最后一句话梅英自然不敢真说出来,只能在心里说一遍就好了。      真是装模作样。花洛这次不禁笑出声来,悠悠地重倚回门上,长眉高挑,颇有几分探讨似的调戏道:“这么说来,你还真是关心本爷啊……还怕弄脏本爷的衣服?”      梅英知道他是在提醒她方才弄脏他的衣服之事,又见他态度十分不正经,竟有调戏她之意,脸色不由得有些愠色。“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见他仍挡在门外,显然不打算让,便问道:“爷,不知您可否让一下路?”      花洛戏谑的眼神逗留在她的身上,且不理会她的话语,这让梅英心中很是不舒服,不想再与他对峙下去,梅英转身往回走。      “站住!本爷让你动了吗?” 花洛不满的声音传来,梅英一愣,站住脚步。      “转过身来,难道王嬷嬷没教过你做为下人应有的规矩吗?”      下人应有的规矩……      那懒洋洋的语气所透露的尊贵,梅英只觉刺耳的得很,不仅刺耳,仿佛还有一根细针轻轻地刺进了她的心头。      梅英猛的转头,“我……”然而脑海中却始终徘徊着王嬷嬷所说的话。      作为一个下人要记得自己的本分,切不可反抗主子。      本分…… 梅英紧抿双唇,颤着声的答道:“不关王嬷嬷的事,是奴婢越规了。” 她不想王嬷嬷为了她受罚。      一丝厌恶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轻到不意察觉,“你倒是知错得,够快。”也不知是讽刺,还是想暗示些什么,花洛将尾音两字压得很重。      正当梅英对他最后那一抹莫名奇妙的笑容感到无解时,花洛却一步一步的走向她,迫于那令人沉窒的气势,梅英只能后退。      嘴角勾起一丝令人窒息的温柔笑意,花洛以一种缓慢得令人绝望的速度逼近她,凤眸紧攫着她惊吓得眨都忘了眨的眸子,直至将人逼迫柴垛旁,无路可退。      就这么几步,梅英屏着呼吸,仿佛经历了一世际之远。      “既然是奴婢,是不是主子让你干什么你就是干什么?嗯?”花洛凑近她耳边,压低嗓音问,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呢喃。      梅英身上的鸡皮疙瘩立即掉了一地。      梅英没有听清他说的话,注意力竟全放在了他那温柔的笑容,温柔的语气上。      心莫名地失序,像揣了只小鹿,怦怦乱跳起来,周围的空气也变稀薄了,有些喘不上气,眼前火花闪闪,升起,绽放,开出了一朵朵耀眼的礼花。一股晕眩的感觉伴之而来。   望着那逐渐凑近她的脸,以及那掩藏着无限风流的眸,原本缩成一团的梅英仿佛被人泼了一桶冰水,蓦然清醒,羞恼从心底爆发而出,想要夺路而逃,却被他拦腰一把捞住。      “难道你不是对我感兴趣么?不然为何屡次在爷面前故作楚楚可怜态?”说罢,伸手抚摩她柔润的唇。      她何时在他面前故作可怜了?梅英脸红正要反驳,却见他拇指指腹在她唇间摩挲,脑子一炸,再不能思考。      花洛手已探往她腰间,一扯,一阵惊呼,梅英只觉腰际一松,腰带已经飘落坠地。      “你……”梅英还未反应过来,带着作弄之意的吻便落在她的颈项上,然后是她的唇。      梅英这下彻底吓懵了,一时竟忘了将人推开。      花洛感受不到任何动静,长眉在阴影处微微蹙起。      懒洋洋地离开她的唇,却对上她呆滞的眼神。      梅英则对上了一双丝毫不见□□的水墨眸子。      “……”      “……”      花洛想不到她会是这样一副死人反应,顿觉无比无趣扫兴。一脸讪讪地将那没了腰带的约束,滑落肩头,导致香肩半露的衣衫拉上,掖好。      梅英愣愣地望着他那只乱来的手,而后移向那张坦荡无比的俊脸,终于后知后觉过来。      “哇!色狼啊!”梅英大喊道,狠狠推开他,后退几步,未料,脚上踩了根柴,滑倒。      “啊!”梅英整个身子直往后仰,下意识地想抓住点什么,结果却一手捞到了花洛的衣襟。      堆得整齐的柴垛被两人一撞,柴火纷纷滚落而下,自然是砸在了花洛身上,他薄唇一抿,闷哼出声。      然而梅英也好不到哪去,底下是坚硬粗糙的柴火,硌得生疼,又被一个大活人压着,还是个比她重得多的大男人,压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花洛挣扎着想要从梅英身上爬起来,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柔软触感,花洛脸蓦地一僵,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立即尴尬的离开。      梅英脸瞬间红透,只将脸斜向一侧,既羞又窘,却又不敢动弹丝毫,只怕会引起更多的尴尬,然心中却把花洛骂了千百遍。      花洛狼狈地爬起,全身鸡皮疙瘩泛滥,踉跄几步才站稳,衣服都未及整理,看也没看她一眼,便急匆匆离开了厨房,哪还有先前半分的慵懒高贵,气定神闲……       ☆、第十一章 父子对峙      “爷。”      墨香恭立在门外,见他出来,忙上前两步福身。      花洛显然是不曾注意到门外有人,且心不在焉,便被墨香突兀的声音惊了下,不过转眼便恢复了常态。      墨香却突然微抬起头,眼露些许惊讶以及探究。      她脸上的表情被花洛捕捉到,俊容骤冷,他不喜欢别人好奇他的内心想法,并且企图探究,尤其是他身边的人。      墨香也自知失态,即刻肃然严谨起来。      她心知她能得到爷的垂青凭恃着什么,不仅是她的办事能力,还有通透的内心,明白主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主子的一个眼神便能理解其意,无需他多言,便能付诸令他满意的行动。      正如此刻,她知道花洛不满她的僭越,一个婢女,不能在主子面前表现的自己情绪。      “唤我有何事?”花洛冷下脸问道。      “郡王吩咐您过去他房间一趟。”      “可有说是何事?”花洛长眉不禁蹙了一下。      “方才是陈总管过来通传,说是王爷听闻爷回来了,便让您过去他那一趟,并未说是何事。”      莫不是也是因为他的婚事?      花洛转念一想,又觉不该,他爹从未曾主动过问他的事,每日只知在书房里研究他的道法玄学,一心追求仙风道骨,家里琐事一概不管,对于他的婚事更是恬不为意。      “我知道了,这便去。” 花洛径自而去。      行至荷花池,花洛忽地停下了脚步。      还未到五月,今年池塘里的荷花有些竟已经冒出了花苞,正等熏风送香。      周边杨柳倒垂,微风过,轻扬起,跟着那飞扬的柳条,花洛的思绪也跟着飘到了很远,仿佛回到了很久远的时刻,一些人,一些事浮现在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      花洛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眼底那抹悲伤惆怅。      墨香静静地站在他的旁边,不敢打扰他。      “走吧。”花洛极低声地说了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墨香抬眸望去,那微颓的背影,哪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地悲哀。      清虚户牍,明窗净几,谪仙居如同它所起的名一样,既精雅,又有种与世无争的格韵。      花洛步入书斋,看到了花煜那一刻,原本有着春山之秀的眉蓦地萃了寒冰。      “孩儿见过爹。”花洛行了个长辈礼。      坐在桐柏长书桌前,手执经卷阅览的人闻言抬眸,只见他两鬓如霜,沧桑的脸上仍可窥见年少时的俊逸非凡,望了眼进来的人。      “你来了。” 他的言语平淡,无喜亦无嗔,说完便又专注于手上经卷,也不介意自己的儿子始终在一旁站着。      “嗯。”花洛更是冰冷,就着旁边的花藤椅坐了下来。      两人的表现若让旁人看见,绝对想象不到这会是一对父子,倒更像是陌生人,甚至两人之间似乎还隔着一道无形的距离。      书斋不是太宽敞,但很明亮,正中间挂着一轴琴高乘鲤图。书架上整齐的摆满了各种书卷,大多是《道德经》、《淮南子》、《草堂诗余》等一类的书籍。左边放着朱红厨柜四个,花洛大致猜到了那里面都收藏了经典,连书桌上都放着经卷数帙。      再看书桌前的人,他的父亲,似乎一直过着清心寡欲般的生活,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他不过四十多,却已两鬓斑白,神色疲惫。      十年前,他也曾是驰骋疆场,震慑四方的骠骑大将军,他一心一意为朝廷卖命,却始终被圣上猜忌,在最后一次淮安战役得胜荣归后,圣上怕他功高震主,竟冒着社会舆论与将士们的不满以四海无虞国太平为由暂收了他父亲的兵权,外人皆以为他爹是因为被圣上剥夺了兵权,封了个毫无实权的空囊王爷才导致从此一蹶不振,然只有花洛明白这并非真正的原因。      十年前,他的父亲究竟为何出现在那个地方?还有他的手为何染满了鲜血。      他从来不敢去质问,怕会得到他不想知道的答案。      求之不得,便想毁掉。      那答案究竟有多么的恐怖,才让他宁愿抱愧终生也要去逃避?      花洛突然握紧了拳头,越在这待下去,心头那股对自己的厌恶感就越深刻,花洛定了定心神,“不知爹吩咐孩儿过来有何事?”      花煜抬头,似乎这会儿才想起了儿子的存在,放下手中的经卷,望了眼神冷淡的花洛,心中暗叹了口气。      “你回来可曾去见你的祖母了?”      “方才才去过。”      “这便好,你以后……记得多去陪陪她。”      “是,孩儿谨记父亲的话。”      又是良久的无话。      花煜心中又是一声叹息,多少年过去了,他知道这孩子对他的芥蒂。      自从那件事后,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多年来一直就这么僵持不下,他从来不主动与他谈话,甚至非必要的情况下,根本不愿见他。      他何曾不知道这孩子的想法,只是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只是现在什么情啊爱啊,都离他远去了,而富贵功名对他来说,不过是浮云而已,倒不如对着经卷令人平静。      “我昨晚梦见你娘了。” 作为人父,他是不尽责的。      花煜眼睛没有看着花洛,而是将视线放在了窗外穿梭在修竹间互相追逐打闹的一对雀儿身上。      一股悲凉自心底而生,花洛黯然无语。      得不到回应,花煜收回视线,望向自己的儿子,不过弹指间,他便已长大成人,相貌更属人中龙凤,欣慰感油然而生。      他长得更像他母亲一点,若是忽略他眉眼间刻上的些许乖戾之气的话,然而他的性格却随了自己,这点并不好。      记忆中他的母亲很美,温婉大方,对她的感觉谈不上爱,只不过是从小便指腹为婚的。      成亲之后,两人虽谈不上琴瑟和鸣,却也相敬如宾,她体质偏虚,身子得时常用药物养着,生完孩子之后,又伤了元气,身子已到了油灯枯竭的地步,最后捱不过,撒手人寰了。      他知道其实她心中另有他人,她不爱他,他们充其量就就是搭伙过日子罢了。逝世之后他也不曾梦见过她,此次她进入到他的梦中,想必是埋怨他没有做到为人父的责任吧。      “洛儿,过了生辰,你也该二十五了吧?”      “是的,爹。”花洛长眉微动,如实回答,却也不在意他前后两句话的违和,心中隐隐察觉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想来这个从未插手过他的事的父亲也认为他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想要他娶妻生子?      “是该成家的年纪了。”花煜感慨道,声音很轻,似是对花洛说,又像在喃喃自语。      果然啊……      花洛眉头紧锁,不语,似乎在用态度告诉花煜,他不会听从他们的任何安排,尽管这看起来似乎有点像是在赌气。      “据说你祖母为了这件事,还闹到了绝食的地步……” 其实他也并不希望他的儿子走向自己和他娘的老路。      花煜察觉到,从踏进这书斋开始,他的眉头似乎就没有一刻舒展过。      对于这件事,花洛是愧疚的,对于那一心只想着抱曾孙对他疼爱有加,甚至是无限纵容的祖母,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心愿,他本不应该拒绝的,可是他却做不到。      花煜将视线转回到了窗外,那两只不知烦恼为何的雀儿仍在葱郁的翠竹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阳光很好,透过敞开的窗子洒落进来,他的心却如同无风的平静湖面如何也激不起丝毫涟漪。      “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作为你爹,我不想对你的事过多干预,但是你祖母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已经无力折腾得起了,你得多顾及顾及她老人家的感受才行。” 花煜只能说到这,至于如何做,他还是想让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来决定。      花洛沉默良久,忽地起身,一脸坚定的回答:      “父亲请放心吧,这事孩儿会想办法解决的,不会让父亲夹在中间为难的。”      这孩子……竟然误解了他的意思……      跟他生分到了这种地步么?      “爹您若无其他事,容孩儿先告退了。”       ☆、第十二章 又遇蔺辰      晚间,天空下起了朦朦胧胧的小雨。      梅英刚从老太妃的院子里出来,未曾预备伞,想着雨也不大,便一路用手遮着头部小跑回自己住处。      自从开始服侍老太妃后,她便搬离了原来的住处,拥有了自己独立的屋子,虽然安静了许多,她却有点舍不得珠儿,不过还好,珠儿偶尔得空时就会来看她,现在的住处离老太妃的院子较近,晚上有王嬷嬷服侍老太妃睡下,也有其他丫鬟守夜,梅英没什么忙活的,大可以回到自己的住处睡。      路过不远处的凉亭时,梅英被隐隐的光亮吸引,驻足望去,见一人倚于廊柱上,白袍墨发,细雨空蒙中,看不大清样貌,却能感受到自他身上透露着的落寞之意。      梅英愣了下,忽地不知想起了什么,秀眉微皱,当下不再驻望,疾步离去。      “爷,夜凉了,不如回了吧。”      墨香怕他着凉,将准备好的轻裘为他披上,又经过一番犹豫,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花洛不置可否,只将一手伸向了亭外,感受雨丝打在肌肤上冰冷的触感,神色变得迷茫空幽,一如这一场绵绵细雨。      “为什么这雨总也下不停?”      他喃喃自语,似在自问,又似在问这亭中的另一人,还未得到答案,他嘴角已然浮起一丝笑容,只是那抹笑容却未达到眼眸中。      墨香恭立一旁,低着头凝视着自己的鞋面发着呆,闻言猛地一抬头,眸子闪过一丝不敢相信,凝视着他的精致侧脸似要确认。      一丝丝的失望浮上心间。      这问题的答案本来就无需疑惑,雨总是会停的,纠结的是人的内心。      墨香知道他心中有些事始终无法释怀,或许他并不需要她回答,可她还是忍不住回答了。      “爷,总有停的时候的。”      毫无预兆的,花洛竟然回头来凝视着她的脸,极为认真的问,“是吗?”      墨香一愣,而后重重一点头, “嗯。”那不苟言笑的脸上此时似是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花洛嘴角咧开笑容,笑容中不含任何杂质,纯粹得有些孩子气,就着酒壶仰头灌了口酒,他再次将视线转向那蒙蒙细雨中。      墨香感觉一股清风吹来,似是吹走了心中所有的阴霾……      梅英刚走没多久,路过假山石旁,眼前猛地出现一人影,把她着实吓了一跳。      梅英捂住胸口,叹了口气,怎么都爱在这下雨天的大晚上出来晃悠,难道这样显得很有诗情画意?      一块较矮的石墩,一人在那狂饮着酒,他的脸上有些淡淡水光,也不知是雨还是泪。      这大半夜的,什么人会在这里对雨借酒浇愁?      还是别好奇了。梅英想了想,觉得还是绕道而行的好,别打搅了这‘诗情画意’的场景……      梅英刚转身走了几步,那人突然“碰”地一声大拍石头,吓得梅英倏然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明月啊,你也是阅尽天涯离别苦过来的,你可知人间还有一个你的知音么?”      原来不是在和她说话,梅英松了口气。      只是……明月?梅英忍不住抬头望了眼朦胧的天空……      又一怪人。      梅英撇了撇嘴,刚提步要走,肩上猛地被人一拍,梅英心口一震,差点没被吓昏过去……      脸含薄怒,梅英转身看向那人。      “又是你啊,小姑娘,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干什么?”蔺辰乐了起来,突然,他凑近了梅英,眼神狡黠,流里痞气的说道:“莫非你见大爷我长得迷人,在窥觑本大爷么?”      没想到又遇见了他。梅英急忙退后离他一仗远,暗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不是,这是我每天的必经之路。”      见梅英避他如蛇蝇之辈,蔺辰顿改轻浮举动,敛眉正身,一本正经道:      “小姑娘啊,大爷我和你开玩笑呢,你那么严肃做什么?看你年纪轻轻的,整得跟个老太婆似的,来,听话,笑一个。”      那诡异的话语不仅没让梅英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      梅英打了个冷战,突然觉得他流里流气的样子还更顺眼一些,他这般故作正经的模样实在…吓人得紧。      “我已满十八岁,不是小姑娘。”梅英平静的道出事实真相。      看他一口一小姑娘的,听得梅英极其的不适应,恐怕他还没她大吧......      “十八岁又怎么了,本大爷进妓院那会儿,你还在襁褓中呢。”蔺辰睇了她一眼,悠悠的说道,说完又就着酒壶灌了口酒,酒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他却拭也不拭。      对牛弹琴。梅英心中顿生这想法。      梅英本不想理会他,奈何他竟死乞白赖的凑身上前,眨巴着他那熠熠生辉的黑眸问:      “怎么不理人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还有啊,你家住哪里?你在这府中做什么的啊?是童养媳么?”      梅英头皮阵阵发麻,耳旁好像绕了只大黄蜂,嗡嗡的叫着,令人烦躁无比,梅英深吸了口气,忍住脾气道:“无可奉告。”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聒噪的男人。      见梅英要走,蔺辰急忙伸手拦住,笑脸相迎,“行行行,那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就成。”      梅英恶狠狠的睇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走。      只是她那一眼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根本不顶用。      蔺辰一愣,猛然大笑起来,“你这样子真是可爱,特别像我先前养的那小黄耳犬......”      梅英终于停了下来,看向他的清澈眸子里已是怒火直冒。      蔺辰也跟着停了下来,挠了挠头,嘿嘿直笑,一脸心虚道: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你是不是改变了主意要陪大爷喝酒啊?”说着举起手中的酒壶,殷切的邀请。      梅英笑了,这个时候她本不该笑的。      可她的确是笑了,笑靥如花,让蔺辰不由得一怔。      梅英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壶,随即盯着他的脸,温顺的笑道:      “喝是吧,好啊,我陪你喝。”说罢,抢了他手中的酒壶。      蔺辰一惊,不由撒了手,随即笑开:“早说嘛,我准备多……”      话未完,梅英手中的酒一股脑猛地全泼在了他的脸上。      “让你喝,喝你个大头鬼!你才像黄耳犬,你一家子都像黄耳犬......”梅英气忿道。      把酒壶塞回到他的怀中,梅英临去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蔺辰伸出一只手抹掉脸上的酒水,目光呆滞的望着离去的纤瘦背影,脸上不可思议,讷讷道:      “没想到如此秀气的姑娘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啊......”      “砰......”门被狠狠推开。      将油灯点亮后,梅英便直走到桌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从茶壶里倒了一杯凉水,一口喝完,继续倒了一杯,又喝下,仍觉得不解气。      自从今天撞见花洛开始,梅英心中便始终萦绕着一股郁气,始终难以疏散,想发泄又发泄不出来,结果被那蔺辰一激,彻底转化成了怒火迸发而出。      梅英素来性情温纯,不易动怒,而此时她脸上分明写着‘生人勿近’,围绕在她周身的寒气直逼得躲在床上,打算给梅英一个惊喜的珠儿猛地打了个冷战。      “呵!”梅英一转头。      事实上,这绝对算不上是惊喜,试想一下,大晚上的,一个人突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你的床上,谁会认为这是惊喜?      “珠儿啊,你干嘛吓我……你可知,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梅英真的快哭了,她的心脏隐约在作疼……她今日难道是不宜出门?为何接二连三的受到惊吓……      “梅英,对不起啦,我不知道你这么容易被吓到,我下次再也不吓你了,我保证。”珠儿举手发誓,委屈兮兮道。      哎……梅英低叹一声,走到她身旁坐下。“这也不怪你,是我有点心不在焉了。”      “我看你心情似乎不大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珠儿担心地问。      “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梅英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道。随即转移话题:“对了,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下雨了,我过来陪你聊聊天,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下雨天的,一到这种天气心情就会变糟糕。”珠儿笑着道。      没想到她还记得啊……梅英内心不由得一阵感动,眼眶微微泛红,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过了不久,梅英才结结巴巴道:“嗯…我…我衣服被雨淋湿了,我先去换身衣服,待会儿我们再聊。”      “哦。”珠儿道,忽然,她一双明亮的大眼闪过一丝狡黠,“梅英,要不我给你换啊?”      方才的感动瞬间化为乌有,梅英太阳穴猛一抽, “不要!”便反身一步跨进内室,‘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丝毫不给她进来的机会。      珠儿吃了瘪,委屈兮兮地蹲在地上画起圈圈来。      “哼,人家就是开个玩笑嘛……”      内室里的人外衫刚脱一半,闻言“噗嗤”一笑,又害怕外室的人听到,连忙捂住了嘴。       ☆、第十三章 三人成戏      蔺辰,老太妃的侄子,虽然和花洛年纪相差不大,却比花洛和她还多一辈分,难怪他一见她,总也摆出一副长辈之样,不过一想到花洛要管他叫叔,行晚辈礼那种场面,梅英就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言归正传。      蔺辰的父亲是威震四方的护国将军蔺天霸,八年前被派去镇守边疆,自此海内无虞,国泰民安。      只不过他身为一武将,长年镇守在外,少于关注朝堂之事,为人又尤为骨鲠,不懂得委婉以致常常得罪人,而朝堂之上以相国王守德为首的一帮奸臣,早已对他十分不满,巴不得他早早下台,便时常在圣上面前煽风点火,道尽谗言蛊惑圣听,给蔺天霸安上了有叛变之心的罪名。      自古以来,大多数帝王都性好猜疑的。最后,当今圣上听信宠臣之言,当即下了诏令,收回了兵权,并召唤蔺天霸即刻回京。      试想,一个忠心耿耿,从无异心的爱国之士猛地摊上一个莫须有而且还是叛国这种灭九族的罪名,谁能受得了?蔺天霸接到朝廷急令那一刻,怒火攻心,一口血喷出来,竟是气昏了过去。      蔺天霸一颗赤胆忠心怎受得了如此诋毁?他戎马一生,为国鞠躬尽瘁却换来如此下场,内心因此积怨,又加上一生为国为民操劳,精血不足承受如此打击,一时,怨劳成疾,病势日增,请了大夫来,皆束手无策。最后熬不到回京之日,在途中便一命呜呼了,临死之前他写了一份表明忠心的血书,命信任之人送到圣上手中。圣上读完之后,只觉得字字泣血,句句诛心,这才后悔自己误信谗言,害了忠臣,此是后话。      再说到蔺辰母亲那边,蔺辰之母也是将门之女,她与蔺辰父亲自成亲以来,一直恩爱甚笃,而他们不仅是夫妻,更是彼此的知己,自从得知蔺天霸病逝的消息之后,她悲伤过度,整日以泪洗面,寝食俱少,不到一个月,竟也随他而去了。      蔺辰乃是独子,由于他母亲过于溺爱他,他父亲又长年不再他身边,少了管束他的人,他便整日在外游荡,数月不归家也是常有的事,而当接连的噩耗穿入他的耳中,他才匆忙赶回家中,却是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只能在灵前恸哭流涕,诉说做儿的不孝。      老太妃就只有蔺天霸这一弟弟,打小她对这位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弟弟便疼爱有加,得知蔺天霸和弟媳逝世的消息她也十分悲痛,然而老太妃毕竟到了这年纪,已然看惯生死,可她的侄子不一样,他年轻气盛,又接连失去两名至亲,肯定久久难以从悲痛中脱离出来。为了不让他触景生情,过度沉溺于悲伤中,老太妃便命人去接他来京。京城向来热闹繁华,想来他不会孤寂,也可散散心,尽管从痛苦中走出来。      那日,梅英有些好奇的问起王嬷嬷关于那人的事,没想到王嬷嬷竟然也不瞒着他,将他的身世遭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听完后,梅英突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就算他再想尽孝,只怕再也不能了。      其实令梅英对他改观的原因不止是因为他的身世,而是自那晚梅英生气的将酒泼到他身上之后,他似乎收敛了喜欢对她毛手毛脚的态度,看她的眼神也没那么流里痞气了。      但是,不知为何,有时候他看她的眼神正经得更令梅英发毛了,不过梅英也不能指责人家看她的眼神不对,毕竟他也没再动手动脚,以言语调戏她,顶多知道她是老太妃的贴身侍女之后,有事没事的就往安晴院来探望老太妃。      他口齿伶俐,极会哄人,深得老太妃欢喜,只要有他在,老太妃几乎不是乐开花的。梅英其实挺喜欢他来安晴院的,若不是他每次来都要抢着帮她忙的话。      今日的安晴院似乎有点热闹,梅英刚迈进室内,两双直勾勾的眼睛就齐刷刷的向她射来,令她猛地升起退却之心。      对她来说,那两人简直是两尊大神!      然而令她升起退却之心的不仅仅是因为这两人,还有室内古怪的氛围。      老太妃和王嬷嬷看她的眼神怎么也怪怪的?      难道她今日的打扮有问题?      不对啊……她往常也是这样的打扮啊……      那这是何故?      梅英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行礼问安,只见老太妃又不住的打量着她,不一刻,又看看花洛与蔺辰,神色有些古怪。      发生什么事了?      梅英救助性地望了眼王嬷嬷,王嬷嬷只是摇了摇头,并无表示。      梅英无奈,知道王嬷嬷就算想说,当着老太妃等人的面也没法说。      梅英偷瞟了眼花洛,他正坐于床榻不远处的一张太师椅上,神情散漫,若是细细研究的的话,你会发现他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梅英更加疑惑了,便又偷偷地瞟了眼蔺辰,发现他正盯着她看,斯文清秀的脸上满是探究,见梅英看他,他嘴角顿时升起一抹明朗的笑容。      梅英刚要瞪他,旁边却传来一阵轻咳,却是花洛发出来的,梅英看他了一眼,却对上他略含不满的眼神。      这简直太古怪了!究竟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焦点?      梅英弱弱的问了老太妃句,可要用早膳。      老太妃这次没再打量她,干脆道:“叫人都摆上来吧。”随即对花洛,蔺辰道:“洛儿,辰儿留下来吃点吧,你们可都没这么早来给我请过安,一下子还来俩儿,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梅英一咯噔,总觉得老太妃的口气有些不善,也不知是冲她的,还是冲着他们谁的。      可是花洛和蔺辰两人神色都极其从容淡定,仿佛跟他们无关似的。      不淡定的人似乎就只有她一个啊。      紫檀木圆桌杯盘罗列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素果甜糕,不过是一次早膳,才三个人吃而已,就弄得如此铺张浪费,与那贫苦百姓一餐一碗稀粥几根没油的白菜简直是天壤之别。      果真是王府气派,挥金如土。      梅英虽然看习惯了,却不代表能适应这种生活,她要这么生活,她总觉得以后她一定会遭天遣的。      “你,过来帮我夹一下菜。”      梅英正感叹间,忽听得花洛道。      梅英猛然间抬头,对上他温和亲切的笑脸,眼皮一跳,她总觉得那笑容怎么这么不怀好意呢!      “耳聋了么?叫你呢。”花洛手指着她,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甚至挑高了眉眼,带着些许挑逗意味。      梅英打了一个寒噤,汗毛直立,立即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幸好被垂下的浓密睫毛遮住,以至于没被人发现。      梅英硬着头皮上前,蔺辰望着她,神色有些不定,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不知爷想吃什么?”梅英举起布菜的筷子,尽量保持柔和的态度,微笑着问道。      “祖母,你挑人的眼光着实不错,我光看着这丫鬟的长相就觉得甚是聪明伶俐,只是伶俐的人心眼儿也多,可不得不防着点。”花洛答非所问。      “洛儿……”老太妃霜眉微皱,口气微含指责,然而看向梅英的眼神也再无以往的亲切。      梅英笑容凝住,脸色大变。      看着她一副愤愤然的神色,花洛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嘲讽,一双凤眸却下意识的瞥向蔺辰,观察他的神色。      蔺辰担心的望着梅英,只好打圆场道:“姑母,我记得你最爱吃海棠酥了是不是?”      老太妃顿时眉开眼笑,道:“辰儿,亏你还记得。”      蔺辰示意了眼梅英,梅英感激的望了眼他,随即赶紧举起筷子夹起一块海棠酥放到了老太妃的空盘里。      蔺辰笑道:“姑母,你快尝尝,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老太妃乐不可支,道:“行行行,姑母这就尝。”      两人有说有笑的,却是把花洛晾到了一旁,花洛倒也不甚介意,令他内心颇为不适的是方才那两人眉目传情的那一眼。      她手段还真是高明,才不过短短时间,竟然连蔺辰也勾搭上了。      “给我夹那菜,我要吃。”花洛冷冷道,也不看她,内心颇感郁闷,郁闷自己的莫名其妙。      梅英头疼无比,顺着他眼神所指的方向,梅英无奈举起筷子,也不确定他说的是那道菜,自知一问他,绝对会引起他的不满,没准还会来一句:你眼瞎么?      梅英刚要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却被花洛猛地抓住了手腕,吓得她一哆嗦,险些掉了筷子,好在梅英还清楚局势,没有惊叫出声。      无视她的怒目而视,花洛笑得气定神闲,抓住她的手腕故意暧昧的一紧,然后抬起她的手,指向最远的一道菜,朝她温柔一笑道:“我今天不想吃这个,来,夹那个。”      梅英脸色涨得绯红,一半是羞的还有一半是气的!      他分明就是故意捉弄她!      梅英怕老太妃看出甚么端倪,只好强忍住将盘子扣在他头上的冲动,憋了口气后微侧了脸,在老太妃看不到的角度里,向他投以示弱讨好的眼色。      好汉不吃眼前亏。梅英暗暗劝慰自已。      花洛长眉一挑,对她示弱的神色万般收用,于是决定放过她,“算了,我又不想吃了。”      梅英终于松了口气。      “梅英,你帮给我夹一下那道菜。”蔺辰拍了拍梅英的手臂,对她绽放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梅英内心暴怒,对他的笑容彻底选择无视,这一个个的都没有手么?!不会自己夹么?!      她真的很想骂人!      然而她不能骂,她要保持良好的修养,“呼……”梅英忍住脾气,嘴角扯了扯,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是,公子。”便柔顺温婉的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在他的盘里,继而柔笑道:“请问公子还有什么想吃的么?”      “没有了。”蔺辰也回以她一个微笑,随即挑衅地瞥了花洛一眼。      花洛看着梅英满是笑容的脸,早已气乐,给他夹菜一脸不愿,给蔺辰夹却跟巴巴赶上前似的。      不对……他在气什么?有何可气的?      眼神随着梅英夹菜的手转移到她笑脸上。      还是很气啊……      花洛微一沉吟,朝着梅英,嘴角忽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我突然想喝汤,你去给我盛碗汤吧。”      梅英太阳穴一抽,两眼瞪着他,不是说好了放过她了么?      花洛悠悠地望着她,一脸气定神闲,仿佛在回她的内心想法。      没错,他就是不想放过她了。      老太妃沉默下来,静静的观望着这火药味十足的局面,内心想起晨间两人的请求,竟然都是想要她身边这贴身侍女?      老太妃不由得又多看了眼梅英,这孩子长相也没那么出众啊,莫非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手段……一想到这词,老太妃不禁皱了眉,她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表面温顺,内地里尽耍小手段的女子。      虽然是猜测,老太妃却对梅英的好感又降低了一层。      饭桌上的人心思各异,只有梅英脑子始终转不过来,所谓的火药味更未察觉到,她还只道花洛对她不满,想捉弄她罢了。      等她把汤端到花洛的面前,对上他那笑得莫名的脸,以及眸中射出的狡黠,梅英心猛地跳了下,隐隐有些不安的预感,想要收回手,已然来不及。      汤碗在那只修长的手接触的那一刻。      “砰!”汤碗完美的顺着一条直线砸落,汤水,碎片四溅……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一道声音满含责备,一道声音却是幸灾乐祸。      梅英呆住,她不可思议的望着花洛,一双眼微微泛红。      花洛一双凤眸中满是幸灾乐祸的色泽,嘴角也抿起了笑意,只是在接触到她那满是委屈受伤的神情时,嘴角那抹笑却无论如何再也延续不下去了,一双修眉轻蹙了一下,轻到不易察觉……       ☆、第十四章 表白      “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天不准吃饭么?又饿不死……”      梅英猛地回头,花洛不知何时出现了柴房门外,他悠闲的倚着门,仍是那副悠闲漠不关己的神态,仍是一口能把人噎死的恶劣话语。      难道他来此处便是为了看他笑话?那么他的目的达到了。      梅英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令老太妃不满的事,导致老太妃看她的眼神里竟然有些一丝的厌恶?昨天老太妃还待她尤为亲和的,直至花洛蔺辰两人清晨的到来,然后老太妃看她的眼神才开始古怪起来。      难道说是花洛在老太妃面前挑拨是非了?      对,他一定是为了之前的事耿耿于怀,所以才百般戏弄她。      “你为何总喜欢捉弄我?难道你如此讨厌我么?”思及梅英心中忽地升起一丝莫名的难过。      那满是泪痕的脸,受伤的眼神,令得花洛一愣,内心有些触动,不过仅仅是那一刻,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嘴角勾起一丝微嘲,他眯了眯那狭长蛊惑的凤眸,随即撑起身子,提步朝里走。      梅英一看他动作,立即往后缩了缩,整个身子都竖起戒备心,她可没忘了那日厨房之事。      还真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花洛心底嗤笑。      面对他的靠近,梅英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在他整个人凑近来时,梅英终于忍不住伸出双手阻挡他的接近,一边磕磕巴巴道:“你…你要干嘛……”      花洛看向停留在自己胸膛上的一双素手,俊眉微皱。      梅英方才过于急切,也没有注意自己的手放到了何处,此时看到自己的手既然在摸……嗯…也不是摸,是停留,停留……在他的胸膛上!      脸噌一下就红了,连忙移开自己的手,还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花洛却不让她逃避,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对他,一手将人抵于墙上,对她深情凝视了半晌,低声道:      “谁说我讨厌你的……”      梅英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得又红了脸。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很讨厌你,非常讨厌!”      梅英砰砰乱跳的心猛然一缩,原本因他的暧昧举动而发烫涨红的脸“刷”地僵白,难堪不已。      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      梅英一咬唇,怕被他看出她此时的狼狈,忙低下了脸,虽然极力克忍着,眼泪却还是泛滥成灾,一颗一颗如断了线的珍珠砸落在地,连声音都不禁透着哽咽。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不想哭的……      花洛发觉自己并不喜欢看她这般委屈神色,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玩过头了,“行了!别哭了!”烦躁地说道。      梅英很想止住眼泪,却发现眼泪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犹如决堤一般,顺着眼角不停的涌出。      “都叫你别哭了,我又没对你做什么。”花洛看不惯那眼泪,下意识地抬起衣袖去擦拭她的眼泪,心中一柔,“别哭了……”那眸中有着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怜惜。      梅英伸手推开他,拒绝他的‘好心’,随即低声下气道:“你放过我行不行?”梅英望着他,眼中满是防备。      将她抗拒以及屈辱的眼神看在眼里,花洛俊脸一僵,手中饿拳头稍微紧了紧,又松开,然后神色回归冷漠。      他站起身,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笑容含讽,“今晚亥时,来我屋一趟。若是我高兴了,我便让你离开王府。”说罢,缓缓而去。      梅英一脸呆滞,只将注意力放在了前头一句话上。      去…去他房间?!那是什么意思?      梅英怔怔地望着那抹背影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脑海中却仍在反复捉摸他话中的含义。      他那暧昧的话语令她实在不得不多想。      “咳咳……”门外传来轻咳声。      “谁?!”梅英大惊。      “是我……”蔺辰走出来,手中握着一个盒子。      他不会听到她与花洛之间的对话了吧?      梅英观察他的脸色,只见他斯斯文文的脸上有些许僵色,见梅英投来探究目光,眼神不自觉地躲开了。      他应该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梅英内心不由一阵难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蔺辰小声道,脸似乎有些红,却没说出真正的原因。      事实上他比花洛来得要早,只不过想着她脸皮薄,大概不愿让人见她这般窘态,便坐在柴房外长廊下的坐凳上等着,打算等她情绪好转点再进去。      却未料,他竟然在廊下睡过去了。      他是被两人对话的过程中醒来的,因为墙壁的隔音效果,其实他也没听清多少。      不是故意的那你还听?梅英腹中诽谤,脸却升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梅英道。      “哦,对了,这个给你,我叫李妈弄的桂花糕,你多少吃点,免得挨饿。”蔺辰递过盒子,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露出脸颊两旁很深的两个酒窝。      他的眼神很真诚,真诚得无法在里面找到半点虚假,但是,这还是那个一口一个大爷,浑身流里流气的男子么?      梅英都忍不住怀疑他的灵魂是不是被调包了……      虽然不适应这种变化,梅英却还是很感激他,嘴角浮起一个坦诚纯粹的笑容,然后拒绝道:      “不用了,谢谢,老太妃罚我一整天不准吃东西,我怎能瞒着她吃饭,这种做法不对。”      “你…你怎么这么迂腐!本大…我真是服了你了。”蔺辰差点要被她气得回归本性,幸好及时‘悬崖勒马’才没有说出‘爷’字。      “这…这哪里迂腐了?”做人不得讲究诚信么?梅英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不过看他气得要跳起来的模样,梅英不由得感到好笑,真是斯文不到几秒。      “你真以为老太妃真的不让你吃饭啊?真是蠢……”蔺辰一扬,嘲笑道。      梅英脸一僵,沉默下来。      他嘲笑的神情还真是跟那位如出一辙。      蔺辰见她脸色阴沉,想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话,下意识地想补救回来,于是他扯了扯嘴角,笑道:“其实你挺聪明的……”      梅英瞪了他一眼。      蔺辰笑容滞住,竟再也说不下去了。      梅英脸色则更加阴沉了。      他那僵硬的笑容让梅英更加觉得他是故意在嘲讽她。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梅英冷道。      蔺辰急忙拦住她,将盒子塞到梅英手中,“糕点我给你了,吃不吃随你。”      “你这人怎么……”梅英刚要执词。      却见蔺辰打断她道:“你若想离开王府,我可以帮你……”      梅英不由一怔。      他的神色很严肃,很认真,认真得让梅英忍不住要相信他能够做到。      她觉得自己差点冲动的要答应下来了,不过只是那一刹,理智告诉她,花洛绝对不会放过她,还有,蔺辰为何要帮助她?      他们不过认识短短一个月罢了,连朋友也算不上。      “你为什么要帮我?”梅英言语中充满了疑惑。      眼见她眸中透露着防备之心,蔺辰内心不由叹息,看来她还真是蠢。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第十五章 脱衣?      红轮西坠,暮色/降临,晚霞染红了西面的天空,也在梅英秀致的脸上洒下一层淡淡的红晕。      梅英站在安晴院的门口,神色不定,一双秀气的眉皱了又松,松了又皱,一会儿坐在栏杆上,一会儿又起身,踱来踱去。      脑海中始终回荡着蔺辰的话,蔺辰说要帮她,因为他喜欢她。      可是她喜欢他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梅英怎么可能说喜欢就喜欢了呢?梅英甚至怀疑蔺辰是故意耍她的,可是他那认真的神色又不像是在撒谎。      因为喜欢她才帮他。若真是如此,梅英更不想欠他人情了,她不想拿他喜欢她当作筹码,然后去连累他。      可是,今晚……      梅英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心烦之事,她头都快要炸了!      身后被人一拍。      “啊!”梅英猛地弹跳起来,险些惊散三魂六魄,回头一望,却是王嬷嬷。      “梅英,你在这踱来踱去作甚?还不快去侍候老太妃洗浴。”   王嬷嬷皱眉道。      “对不起啊,王嬷嬷,我马上去。”梅英连忙道,便急匆匆地要走。      “等等,你看你这急躁的,小心进去又该惹老太妃不满了,梅英,不是我说你,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总也恍恍惚惚的。”王嬷嬷道。      “我……”梅英低下头来,自知失态。      “算了,你先进去吧……”王嬷嬷有些欲言又止,心中叹息一声,终归未说什么。      * * *      梅英最终决定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是梅英还是临阵退缩了,伸出去准备敲门的手蓦地收回,转身。      还是算了吧。      梅英刚走几步,又停下,犹豫了半秒,再次返回原地。      她表情愁苦,正要再次敲门。      门却突然打开了。      “进来吧。”墨香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道。      梅英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终归还是踏了进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面对墨香所有似无的敌意,梅英根本没有心思去深究这是为何,她整个人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倚于榻上的男子身上,时间仿佛回到了她被抓回青楼那一天。      他衣衫不整,醉眼风流,仿佛一只……发情的猫?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他的身边没有了那一群美娇娘围绕着。      被他眯着凤眸盯着,梅英浑身立即起了鸡皮疙瘩,总感觉他的眼神太浪荡了。      “你还真来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来见我?”花洛眉一挑,调侃道。      “我……明明是你让我来的。”这人脸皮还真厚!      “梅英,在爷面前,你怎么不自称奴婢,一点尊卑都不懂吗?”墨香突然开口责问道。      梅英蓦然抬起头,猝不及防的撞到了花洛的视线当中,愣怔了几秒,脸色一僵,想说什么又吐不出什么字眼出来。      花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乍白乍红的脸,见她埋下了头,心中莫名有些着恼。      “你出去吧。”      梅英低着头转身,却对上墨香略微僵硬的脸色,有些莫名,然未等她有更多时间的思考。      背后再次传来声音:“我没让你走......”淡淡语气中,似乎夹着一丝小小的懊恼。      墨香脸色的异色稍纵即逝,恭谨地福了福子子,道:“是,爷,奴婢这就退下。”便退出了房间。      梅英觉得他大概是又喝酒了,此时他那双细长勾人的凤眸慵懒的半眯着,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梅英虽神色坦然,然而心已经漏了节拍,必须努力克制,才能制止晕眩感。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一站一坐的姿势良久。      “把衣服脱了。”突然,花洛开口道,神色悠然,仿佛他刚在只不过说了一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      什么?!      梅英脑子“轰!”地一下,再也无法思考,整个人呈木鸡状。      “耳聋了么?我让你把衣服脱了?还是……”花洛摸了摸下巴,口气颇为下流道:“你想让爷帮你脱?”      变态!      “你不要脸!”梅英怒气横生。心里一个声音告诉她:她最好立即,马上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危险无比的男人。      可事实上,梅英根本迈不动脚步,她腿有些发软,吓的!      “我怎么不要脸了?嗯?”花洛低低笑出声来,随即下了榻,要走向她来。      梅英觉得他笑得很是淫/荡,随着他的逐步接近,梅英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耳中嗡嗡的响着,一阵晕眩恶心感随即而来。      在她即将跌倒之际,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托住她的腰。      迷迷糊糊中,一只修长而优美的手碰了碰她的脸,随即低喃着道:“难道是......饿昏了?”      那柔和低哑的带着微微疑惑的声音,以及脸颊冰凉的触感,令梅英兀地回归神志。      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张熟悉的脸。      “还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花洛微皱了眉,扶她站稳,便不管不顾的走到了桌前,坐在椅子上,以手支颐,优哉游哉的欣赏着梅英此时的窘迫。      他突然发现此时的她真是像及了一只待宰的小羊羔,无措,慌乱。      花洛心情大好,笑吟吟的对她道:“过来。”      梅英饿得发昏,眸子有些涣散。      他刚刚说了啥?      花洛微恼,“爷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你听见没有?我叫你过来!”      梅英这才听清他所说的话,一怵,以老龟的速度,慢悠悠的挪过去,在他离三尺左右的距离停下。      “是不是过了今夜,你就会让我走?”梅英终于忍不住小声地问。      一道犀利且寒飕飕的光射来,梅英一哆嗦,蓦然噤声,怯怯的看着花洛。      花洛心中好笑,懒懒道:“那你得让我高兴了,我才能让你走……嗯…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再近些。”      梅英听完头皮发麻,无奈地又往前走了几步。      花洛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脸上再次恢复了笑意,用下巴   指了指他身旁的椅子示意梅英坐下。      这次梅英一刻也不敢犹豫,以快刀斩麻,绝不拖泥带水之势,立即粘到了椅子上,腰杆挺着比竹子还直,嘴巴抿成了一条线,一副正襟危坐,郑重其事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和她谈论什么国家要事呢。      弄得花洛也受到了她的影响,一时竟收敛了懒洋洋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放轻松点,本爷又没吃了你,你怕什么?”      是梅英听错了么,为什么她会觉得那语气中有些暧昧?      梅英本想笑一笑缓解一下这令人尴尬的氛围,却力度没掌控好结果扯出了一个僵硬,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别笑了,丑死了。”花洛被她那阴森的笑容弄得浑身不适,即刻不留情面的道出真相。      嫌丑你还让我坐下,不怕吃不下饭吗?梅英心中诽谤,口中只闷闷不语。      “吃吧。”在梅英还在因花洛嫌她的笑容丑而感到无比纠结时,花洛再次用下巴示意她这桌子上的精致饭菜。      梅英这才注意桌上摆满了几样菜,还有一碗大米饭。      梅英一愣,有些不可思议,抬眸望了眼面带笑容的花洛。      他叫他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不会是在饭菜里投了毒,要毒死她吧?      “放心,菜里没毒,要想弄死你,我爷有的是方法,还不至于用如此下三滥的法子。”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花洛没好气道。      梅英猛地打了个寒战,虽是安慰她,她怎么觉得这个安慰怎么更加恐怖呢。      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人跟先前她认识的人联想到一块,难道他是吃错药了?不然肯定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梅英开始在觉得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分明是等待猎物落入圈套的奸笑,还有那弯了的眉眼绝对暗藏着某种阴谋诡计。      花洛终于忍不住倾身向前,伸手在她额头狠狠得弹了下,把梅英从无聊的幻想中拉回来。      “你到底有没有长耳朵啊?”花洛抚额叹息。      “我长了......”梅英郁卒,却仍不服气的回答,“老太妃不让我吃饭。”      “我让你吃你就吃,费那么多话做甚么?!”花洛耐心快被她磨没了。      “我……可是……”      梅英一面对他,不自觉地产生自卑感,两人明明平坐着,他却始终倨傲的睨着她,完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她不由地心生畏惧。      “没有可是,要么脱衣服,要么吃饭,你自己选吧。”花洛最终完全丧失了耐心,干脆道。      岂知梅英刚听完这句话,二话不说立即伸手抓起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的一块玫瑰糕,放进嘴里咬了口,连味道也没尝,便囫囵吐枣的吞了下去。      他有如此恐怖吗?      花洛盯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俊眉一蹙,再一次对自己的魅力感到深深的怀疑。      梅英吃得急,结果糕点卡在了喉咙里,一口气上不来,被呛得剧咳起来,脸涨的通红。      花洛显然没有想到她连吃个东西都会被呛到,迟滞了几秒,才皱起了眉,再次抚额叹息。      “水......快给我水......”      一杯子被推了过来,梅英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杯子便灌,灌完,好不容易感觉舒畅了,突然发现不对劲起来。      喉咙里火辣辣的,连腹中也有火辣辣的灼烧感,然后漫及全身,心跳急速跳动,头晕乎乎的,身体也感觉轻飘飘的。      梅英顿感不妙,害怕的问:“你刚刚给我喝了什么?”      花洛眉一皱,也开始发现不对劲,他刚才好像给推给她的好像是他喝酒的杯子……       ☆、第十六章 云雨      “喂,疯女人你醒醒,快给我醒醒,要睡滚回你的房间睡……”花洛毫不留情地拍打着梅英的脸颊。      梅英歪倒在椅子上,任他怎么揉捏拍打,就是没有醒的迹象。      花洛气乐了,他的手被她紧搂着始终不肯放开,他实在未料到她看起来弱不经风的,一旦喝了酒竟竟有如此大的气力。      还有,这女人属狗的么?!怎么那么爱咬人?!      瞥见自己手背上遗留下来的透明津液,花洛深色的眸一缩,使尽了力气方抽回自己的手,嫌弃的用袖子擦了擦。      “喂!醒醒……”      耳边嗡嗡声接连不断,梅英被人扰了清梦,心中十分着恼,便猛地挥出拳头。      “嗯……”一声闷哼。      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便硬生生捱了一拳。      花洛捂住鼻子,微屈了身子,两道修眉狠皱一起,却碍着面子不去喊疼。      良久,疼痛才渐渐缓过去。      花洛这才青筋暴涨,气不由打一处来,然而他告诉自己,不能气,不能跟一个醉了酒的疯女人生气,加上又是自己给她喝的酒,是他作茧自缚。      经过一番自我调节,花洛终于缓和了情绪,脸色也平和起来。“不回去就不回去睡吧,可你总得去床上睡吧。”花洛尽量保持温和的语气道。      她再敢打他,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将这死女人立即丢出去!      一手揽住她腰身,一手勾住她的膝弯,刚要把她抱起,梅英却挣扎着拍开他的手。      秀眉微蹙,梅英梦中嘀咕道:“不要……救我……大哥哥……” 然后又安静下来。      花洛一愣,凤眸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      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人喊他大哥哥……      花洛凝视着梅英的脸,首次认真地打量起她,因醉酒而红扑扑的双颊,似蹙非蹙的秀眉,紧闭的双眸,仿佛正经历着苦难……      难道是做噩梦了么?      花洛眼神不禁柔和下来,甚至沁入了一缕连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温柔,不由自主地柔声呵哄道:“乖,去床上睡好不好?”      这次梅英出奇地没再反抗,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摆布,花洛望着蜷缩在自己怀抱中,如同小鸟依人一般的女子,心中柔软异常。      直至将人放倒在床上,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摸到她的柔软区域,内心一动,心中的柔软忽地变了质,化作了一种莫名的渴望。      温婉秀丽的五官,白皙嫩滑的肌肤在明亮的灯光的映衬下,竟多了几分挑惹,衣服包裹着的羸弱身段,尤其那仿佛一折便断的腰肢,令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他一向比较喜欢丰腴点的女子,她有些过瘦了,抱起来估计硌得很,而且她长得也不是十分出众。      深邃的眸子停留在被几缕凌乱发丝掩遮着的雪白颈项上,手略微犹豫,便伸了过去,轻轻拨开贴那柔软的发丝,指尖与肌肤碰触,引发心头的一阵涟漪,一阵风从半开的窗子吹进,将灯台上的灯火抚弄得摇曳生姿,正如此时,他那稍稍有些迷乱的心。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想要她,哪怕她的容貌身材等等都没达到他的喜好。      凤眸里的光晦暗难明,手渐渐地滑过她的衣领,缓慢地挑开……      梅英睡梦中只觉皮肤一阵微痒,伸手想挠却抓住一样细致光滑的东西,还以为是枕头,便揣入了怀中,旋即翻了个身。      花洛始料未及,被她一扯,整个人便扑倒在了梅英身上,感觉身上被重物压着,梅英蓦然惊醒,睁大了眼睛,却对上一双满含□□却不乏温柔深沉的眸。      梅英双颊绯红,秋波荡漾,神态游离,分不清梦境现实,嘴唇一咧,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大哥哥。”      花洛一手正撑着床缘,如墨的发丝垂斜而下,抚弄着身下人粉嫩的脸颊,闻言一怔,一双细长的眸闪过一丝痛苦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渴望。      他缓缓埋首下去,亲吻她秀色的唇,雪白的颈,一路往下,一路燃烧……      梅英愣了愣,随后忽然伸手回抱他,急切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对他的吻,也回以同样的热情,只是她的吻很生涩,始终掌握不到诀窍,只好由着花洛慢慢地诱导。      “嘶------”她薄薄地衣裳被人撕破,随即而来的,还有如狂风骤雨席卷而来的热情。      梅英只觉一阵天眩地转,还没适应这种狂热的激情,身下却是一阵剧烈的刺痛,竟是有东西刺入了她的体内。      “疼……”梅英迷离的眸色褪去,只疼得倒抽气,花洛也感觉到了身下人的紧绷与痛苦,神色一滞,有些不可置信。      她……她这是第一次?      然而看着她美好的胴体以及那蒙上了一层水雾的迷离杏眸,奔腾的欲望却再也收不会,眼底闪过一抹怜惜,花洛压抑着声音,温柔说道:“乖,待会儿就不疼了。”      梅英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然而脑子仍是迷糊不清的,只是耳边传来温柔有些安全感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地顺着那声音委屈兮兮地道:“我还是好疼……”      花洛被她似嗔非嗔的眸子盯得一热,差点没忍住欲望,极力控制自己,花洛展开了熟稔的挑情技巧,唇手并用,在她身上游移探索,并点燃了一朵朵绚烂的火花。      梅英因醉酒本就不大清楚的脑子此时更像是一团软了的糍粑,完全不能思考,“嗯……”含着痛楚地的轻吟声,不由地贴紧他。      花洛喉间发出一声低沉黯哑的笑,知道她已经准备好,这才往里挺入几许,与她共度巫山,沉沦于云雨之中。      * * *      疼……      身体如散架般的疼……      梅英睁开眼,入眼是陌生的帐顶,一阵恍忽过后。      这里……是哪?      她想起身,奈何一动,全身立马酸疼起来,耳边传来匀细悠长的呼吸声,梅英侧脸一看,险些惊出了三魂六魄。      “呵!”梅英忙捂住嘴,以免自己惊叫出声,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她为什么会在他的床上?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不会……不会那个了吧?!      梅英脑子“轰!”地一声,仿佛一道闪电兜头劈来,将她劈成了焦炭。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离开!      对,先离…离开……梅英焦虑地挣扎坐起来,被子滑落而下,身上猛地一阵凉意,梅英低头一看,又是一道闪电劈来,再往旁一看,发现身旁的男子也裸着上身!      一股热气直窜头顶,梅英差点羞死过去,“啊!”这次她没再忍住,惊叫出声!      身旁的男子被她的声音吵醒,如羽翼般的长睫微微扇动,然后缓缓睁开那双勾人的凤眸。      对上梅英一双惊恐失措的小鹿眼睛,花洛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撑起上半身,靠着床而坐,又拉过被子盖着自己的下半身。      “醒了?”      他的举止仍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随性,声音也是懒懒地,有些沙哑,然而他的眉眼间却是精气十足,显然昨晚在梅英的身上得到了满足。      梅英见他的眼神停留在自己的裸/露在外的身子上,不禁又羞又气,连忙扯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眼泪也随之哗哗滑落,有如雨下。      花洛一怔,随后如同以往一样,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这有什么好哭……”还没说完突然停住,想起这是她的第一次,又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未免有些抱歉,便凑前想去安慰她,手刚伸过去要替她拭泪,便被梅英蓦然拍开……      “啪!”然后是一巴掌!      花洛捂着半边脸,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你混蛋!”梅英颤抖着声音,流着眼泪恨恨骂道。      三番两次地被同一个女人打,花洛也怒了,扑上前,将她压于身下,手扼住她的脖子,眯着他那双危险的凤眸,“女人,你找死?”      “王八蛋……”梅英不理会他的威胁,不甘示弱地直视着他。      花洛冷笑一声,在她耳边呢喃道:“你这一脸贞妇样装给谁看,你莫不是忘了昨晚是谁叫得那么激烈?如同□□一般……”说着便埋首在她胸前报复性地咬了一口,然后抬眸轻佻地睨着她。      昨晚的事情梅英根本没什么印象,然而见他如此说,梅英却不敢反驳,害怕自己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像一个□□……      “你恶心……”此刻,对花洛的所作所为厌恶程度不及对自己的厌恶程度,梅英不由地侧开脸,咬紧牙关,硬是不让自己发出呜咽声。      看着她满含屈辱厌恶的神色,花洛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再睁眼时,那眸中已再无任何情绪,从她身上起来,背对着她,冷冷道:“滚出去!”      脱离了他的禁锢,梅英立即起身寻找自己的衣服,她没有再觉得羞愧,心反而无比的镇静,大有一股破罐子破摔后的洒脱。而在低头那一瞬,眼底升出的一丝隐含悲凉也一并掩去,埋在了眼眸深处。      系完腰带,梅英起身下床,全程没有看花洛一眼。      他们本应该无任何交集的,不过是阴差阳错的纠缠在了一起……梅英不怪他,不怪任何人,要怪就怪她当初不该离开桃源村!若没有离开桃源村便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她便不会如此的厌恶自己……      “让我离开。”      离开那一刻,梅英决绝道,坚定的口气再无已往怯懦害怕。       ☆、第十七章 逃跑   第十七章逃跑      夕阳西下,逐渐隐没在远处翠雾弥漫的山头,只遗下那漫天的晚霞,艳红如火。      远处零星的散落着几间屋舍,屋顶上烟囱上袅袅升起几缕薄烟,平常人家的饭菜香随着微风逐渐飘过来,充满着平淡温馨的味道。      绿油油的稻谷在风中徜徉,一对燕子穿梭在其中,呢喃话归。      蔺辰双手枕在后脑勺,悠闲地躺在视野较好,铺着厚厚绿茵的高处,半阖着眼眸,感受着份难得的安宁。      他志不在取高官显爵,只想过着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生活,他不想走上和父亲一样的道路,一生兢兢业业,忧国忧民最终却落得个冤死下场。      如果他生在平常人家,或许,他们一家人能够平静的度过一辈子……      只可惜……世间上没有如果。      身旁响起细微的动静,蔺辰侧脸望去,只见梅英双腿屈膝安静的坐在那,望着远处的房子发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垂下眼帘。      蔺辰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她盖在眼上纤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如羽翼般轻轻扑闪着,嘴角微微勾起。      蔺辰无法抑制的浮起笑意,露出一口皓齿。看来带她来这个地方是对的,这几日,她的话变少了,人也变得沉默了许多,一双明朗的眸子也时常有忧伤划过。      他曾听她说过,她的家在一个叫桃源村的地方,那里有遍地的野花,绿油油的田野,日落黄昏时,家家户户屋顶上都会升起袅袅的炊烟,一出门,便能闻到那人家里的饭菜香……      蔺辰隐约记起,他到城郊游玩的时候正好路过这处,觉得倒与她说的地方有些相似,便趁着她休息之日带她来着散心了。      “那日你说过的话还作数吗?”梅英突然转过脸来,平静的问道。      蔺辰正凝视着她,被她突然转过头一看,脸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又见她莫名的冒出这么一句话,一时未解,仔细想了下,才醒悟她说的是什么,内心升起一股喜悦。      “当然作数,只要你想走,我便带你走。”蔺辰十分认真道。      “可是我并不能回报你什么。”梅英眸中升起一丝愧疚,喃喃道。      蔺辰一怔,而后搓了搓脖子,嘿嘿笑道:“本……我不需要你什么回报,你高兴就好。”      梅英皱了皱眉,只觉得若是真的靠他的帮助离开靖王府,自己必然会欠他一份大情,梅英向来害怕欠别人的恩情。      或许她可以尝试着去喜欢他,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的。      可是……梅英突然想起自己已然失去了贞洁,那么就算接受了他,对他也是极其不公平的吧?      “他日,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恩……”梅英有些难为情的继续道:“恩……我虽然没多大的能耐,但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替你去做!”最后的一句梅英说的很诚恳。      那可以喜欢我么?看着梅英如此认真的神色,他真的很想这么说,只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而是咧开嘴,开玩笑道:“包括上刀山下火海么?”      梅英也回笑道:“恩,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蔺辰收了笑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又恢复了笑嘻嘻的神情,“如此,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梅英也伸出手去。      * * *      马上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谈不上有多欢喜,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希望能回到原先的轨道,回到那个平静的小村落,一切如同以往那般,她还是她,那个拥有自由,无忧无虑,不必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的梅英。      蔺辰给了她一份王府的地形图,为了避人视线,蔺辰在王府的后花园等她,那里有个后门,出去便是汴河,河中来往的船只很多,蔺辰已经赁了一只去往南方的船。      梅英以生病起不来床为由,向王嬷嬷请了一天的假。      天刚微亮,梅英便悄悄出了院子,这会儿人很少,不容易引起注意。      只是梅英似乎有些失策,这郡王府实在太大了,她平日里不大逛王府,很多地方都没去过,此时觉得这些地方都甚是陌生,梅英看了眼手中的地图上后花园的指标,又看了眼周边环境,总觉得自己似乎离后花园更远了。      楼榭亭台,清溪萦回,水声潺潺;假山环绕,一座连着一座,皆是玲珑怪石攒凑叠成,旁边垂着柳丝袅袅,小鸟已然啁啾在枝头,东方也露出了一丝光亮。      梅英靠在一方假山旁喘气,看了眼天色,急忙提了提包袱,巡视了眼四周,发现这地方甚是熟悉,意识到自己又逛回了原地,梅英心中顿感颓败,这王府怎么就跟八卦阵似的。      看了看手中的地图,梅英鼓起干劲振作起来,她就不信这邪了。      又走过了一重门。      青苔密布,乱草杂花从生,不似往来之地。      梅英情知自己又走错了方向,头皮顷刻间发麻,立即抬脚要往回走,突然被左侧月洞门里的一股奇异力量吸引,她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一处简单朴素的院落展现在梅英的面前,梅英瞬间产生了股恍若隔世的错觉。      咦……王府怎么会有这么一处地方,像闯入了一密境,梅英脸上满是稀奇神色,一时,她竟忘了此刻的目的。      一座简洁雅致的朱楼,上悬着一块匾额,刻着‘杏花楼’三字,两旁一副对联:落花人独立,微雨燕□□。      楼旁几杆修竹,还有几棵杏花树,虽然将值五月,但那翠枝上仍点缀着无数梅红色的小花,风一过,犹如纷纷红雨落下,满院飘香。      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触油然而生,梅英心中微感悲凉,竟有种前世今生之感。      院内一扇半掩的小门,也不知怎的,恍恍惚惚地,梅英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地牵引着走过去。      “大哥哥,这里真的是我娘住过的地方么?”      “恩,是啊。”      “可是我们躲在这里万一被你爹爹发现了怎么办?你爹爹不喜欢我,他好凶的……”      “没事,丫头,我爹他这几天都不在府中,你不是喜欢听大哥哥弹琴么?大哥哥待会儿就弹给你听好不好……”      “真的么?华儿最喜欢大哥哥了……”      梅英脑海中浮起梦一般的声音,很遥远,虚无缥缈的声音,然只是短短的一瞬,而后她便再想不起来了,只是头隐隐有些疼。      梅英往内看了眼,寂默无人,心中响起一阵蛊惑的声音:走进去......      里面幽深而静谧,庭中松柏森森,遮天蔽日,周围长着许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绿草红花,肆意生长,不附于人。      一条鹅卵石砌就的幽径弯弯曲曲的不知道通向何处。走了一段路,梅英惝恍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暗恼自己怎能随意闯进这么隐私的院子,要是被人发现了,这可不是好耍的。      梅英不敢再深入,决定找寻出府的路要紧。      回转身时,梅英忍不住滞留了下,望着满院的一花一木,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些许不舍。      忽听一阵琴声绕梁,梅英猛地一惊。      有人!梅英僵在原地,心扑通乱跳,循琴声望去,当看清不远处柳树底下的人时,梅英的心情顿时激起万层波浪,然后是手足慌乱,不知所措。      近旁有一棵桂树,梅英一溜烟闪了过去。      琴声未停,那人应该没看到她。“呼……”梅英捂住心口,缓缓吐了口气。      他的琴声……可真好听。梅英听着听着忽然就有些入迷了……      远处的柳树下。      一把断纹古琴,优美纤长的双手在于弦上任意拨挑,随意抚弄,似给人慵散无谓的错觉,然脸上的神情却又极其的专注深情,很纯粹的深情……      微风吹起他垂于额前的墨发,他的洁白衣袂,整个人仿佛要飘然离去一般,如同梅英初见他时那般,他仍旧绝美无双,只是这日的他竟少了些妖娆,多了几分清雅,如春山之隽永,如松风之朗润,连那如画的眉眼一时都刻上了温柔之色。      那抹温柔秀色落入梅英眼中,梅英心跳失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膨胀,要跳出心口似的。      柳树下的男子,弹到深情动人处,情始于心,溢于表,一时温柔的笑容如同海棠醉日,芍药迎风,梅英怔了会儿,眼神竟然有些许痴迷。      别看了别看了!不能再看了!      梅英的脑海中响起警钟,可她的视线却至始至终无法离开他那嘴角勾起的温柔,还有那低垂着,如同在阳春里被暖风拂过的眉眼……      视线不经意往下,是一双洁白玉足。      他...他竟然未穿鞋!梅英急忙捂住眼睛,两腮绯红。      姑娘家家,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梅英心中不住默念着,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抠出来洗一洗,以免受到污染荼毒。      经此一吓,梅英一双眼再也不敢随处乱瞟了。       ☆、第十八章 晕倒      梅英想赶紧离开,奈何那人一直在弹琴,她不敢冒失的闯出去,她昨夜一宿未睡,此时琴音伴着若有若无的一缕缕暖香,荡悠悠的飘来,变成了一曲催眠,催促着人进入梦乡。      梅英打了个呵欠,眼皮重得有如山压,昏昏欲睡中,脖子后头好似被针扎一下的生疼。      梅英睡意顿扫,头往后看,看到桂树枝叶布满的大片绿刺蛾,甚至还有爬上她衣襟的,她全身的汗毛猛然竖起。      “啊呀!"      望着那满是绿色刺毛的虫子,梅英吓得魂不附体腾地起身,反射性地去拍衣领,手触着它那一刻又辣又痛。      琴声蓦止,花洛看着断了根弦的琴,长眉微蹙,目光阴沉地扫向未经他允许便闯进他院子里的人。      “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难道你不知道吗?”      梅英背着身子一僵,头隐隐开始发胀,捏了捏拳头,忍住满身火辣的痛感,嘴角噙一抹十分勉强的笑,转身笑对他。      俗语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      是她……      乍然见她,花洛有些恍惚,甚至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他们有好几天……没有见了吧。      心中莫名升起的一股喜悦却在看到她肩上的包袱时瞬间当然无存,面容骤冷。      她这是……要逃走?      饶是远距离,梅英也能感受到刺骨似要冻死人的寒冷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明明是暖和的天气,梅英愣是打了个寒战。      梅英笑容一僵,再也笑不下去,原本有些惨白的脸忽然涨得绯红,额前渗着细汗,“ 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我不知道这里不能来,我这就走......”      “等等,这里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花洛不怒反笑,是真的笑了……梅英没看错,那笑容诡异得瘆人,令得她心一怵,整个身子好像被人定住了,丝毫动弹不了,只能呆呆地望着他起身,走到她近前。      在梅英错愕之际,花洛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抬高面对自己,梅英被他凤眸中散发的浓重戾气所震,一时忘了下巴处传来的疼痛。      那人轻轻靠近她耳边,语气极其轻柔地道:“这里并非你们这种低贱之人所能来的。”说罢,便甩开了她,双手环胸,神色冷漠。      她竟然要逃走!谁给她的胆子?花洛此刻怒火中烧却只能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面对他的粗暴举动梅英倒不曾觉得受伤,伤她的是他那态度中毫不掩饰的羞辱与鄙视。      他为何总喜欢这般羞辱她么?梅英低下头,默然无语,心头仿佛被一枚小针扎过似的,疼痛久久难消。      花洛见不得她这副委屈神情,气不禁又从一处来,也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她,“说吧,你这是准备要和谁去私奔?” 花洛可不相信她自己一人敢逃跑,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      梅英被这话一激,差点要与他争执,幸好她还残留一丝理智,才没有冲动的与他对着干,怕连累到蔺辰,梅英解释道:“是我自己的一个人要走的,不关别人的事。”      梅英终究不会撒谎。花洛看着她手抓紧衣角,神色闪躲,想着是被他说中了心事,心中蓦地升起一股醋意,眉峰一挑,口中嗤笑着 ,“一脸的心虚,还真是说中了。”      梅英头疼,内心升起无力感,“我才没有心虚,我已经……”梅英差点要脱口而出那晚之事,幸好急时刹住,改口道:“我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纠缠我了。”      纠缠?花洛嘴角一勾,“哈”了一声,仿佛听到了特好笑的笑话,而后狭长的凤眸突然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往前迈了几步,身上隐隐传递危险的讯息。      “我倒想放过你,不过这次却是你自己主动找来的,这可就不能怪我了。”      被他的气势吓退,梅英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顿生一股拔腿就跑的冲动,只是念头方起,就被一股强劲儿拉扯,等梅英反应过来,那人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梅英被他突然而来的行为吓到,又因两人过近的距离,被热气洒了一脸。      “你放开......” 脸上的燥热传遍四肢百骸,全身再次火辣刺痛起来。      话未说完,唇已经被人封住,梅英睁大了眼睛,愣了几秒,才急忙推拒他,然而越是推拒他,花将她禁锢得越紧,“恩……”梅英刚张嘴要骂,一样温润湿滑的东西却溜进她的口中,纠缠着她的舌。      梅英害怕了,用力一咬之后,却是花洛主动放开了她。      “你咬我?”花洛一脸的不可思议,一双凤眸升起火焰,他嘴里沁出嫣红的血渍,仿佛一抹妖艳的色彩。      梅英被吓得身子一缩,花洛抓住她手腕的手一收紧,随即拉起她的手便往屋子里走。      “你要带我去哪?”梅英害怕道,想甩开他的手却不敌他的力气。      花洛没有回答他,脸色冷得有些可怕。      梅英看了看院中四周,草木阴翳,僻静无人,心下,又听得他脚下无声无息地,不由自主地低头一看,脸蓦地升起红晕,急忙移向别处。      踢开一所屋子的门,将她拖进后,关了门,把人猛地甩在榻上。      “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喊了。”梅英挣扎着爬起,战战兢兢道。      花洛闻言冷笑,“你喊啊,你以为这里会有人来么?”话说间,他人也覆了上去。“你啊,就是欠收拾,才能好好听话一些。”花洛勾起一抹风流笑容。      腰带被他扯掉,外衫滑开,露出里面的素色抹胸,以及白皙的肌肤。      “你和蔺辰什么关系?”花洛漫不经心地挑开她的外衫,纤长的手指勾住她的抹胸带,一边盯着她羞恼胀红的脸。      梅英从未被人这般相待过,无法控制地又想起了那天他在她耳边说过的话,身上的难受,心中的恐惧与委屈互相掺杂,泪水完全无任何预兆地,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滚落而下,犹如梨花一枝春着雨,楚楚可怜……      “你......” 花洛手上一顿,本想继续嘲弄,却看到她脖子部位红肿一片,神色微露诧异,便挑开挡在那颈间的一缕发丝,发现那白皙的皮肤上还起了很多红疙瘩。“被虫子咬了?”      亏她这样还能忍下去?还真是倔得够可以。      花洛已经无了耍弄她的兴致,从她身上懒散而起,拉过她的外衫一掩,便遮住了那胸前泄露的一片春光。      “别再想逃了,我不收拾你,我会收拾那帮你的人。”花洛吃准了她这性子,慢悠悠道,随即起身进了一面水墨屏风。      梅英死死的盯着他进去后,才急忙将外衫穿好,用腰带缚紧,然后蜷曲在斑竹榻一角。      她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一种对命运的妥协感由心间升起,梅英眼中的光仿佛在那一霎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一脸的黯然。      许久那人都没有出来,梅英甚至怀疑他要把她丢在这里了,四周静得有些可怕,听不到外边的任何声音,整个屋子好像被世界隔绝在了这一方孤寂之地。      梅英有些惧怕这种空寂的感觉,只好抬起头来环顾此屋内的设施。      很明显,这是一个女子的房间。      木窗的旁边放了张梳妆台,台上架着一面青铜镜,台面上还放着一个湘妃竹攒花的拜匣,旁边放着女式梳子,还有墙上的裱字,绢秀柔美的字体都显露了这个事实。      不过,这里似乎很久无人居住了。      除了这张斑竹榻,桌几上由于经常被人使用,显得光洁之外,其他的一切,虽然经人清扫整理过,却仍铺着些许尘埃,而且这些摆设似乎有些年代了。      这个地方怎么那么熟悉……心口有些窒,有些慌,梅英闭上了眼,捂住心口那一处,在她感觉快喘不上气来的时候,屏风那处传来响动。      花洛从屏风里走出,他身上披了件绣有青竹的软绸袍子,脚着锦靴,一头墨发高高束起成冠,骨簪固定,眉目高扬,举止洒脱,俊逸潇洒,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绿色的小瓶子。      梅英脸色苍白,额角渗着细细的汗珠,望着向她走近的人,眼前却出现了重影。      那股剧烈的疼痛又开始了……      头疼……好疼啊……谁来救救她,她不要再承受这种痛苦了……      当她被人强行揽入怀中之时,她的意识已然不清。      耳边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那竟让她有种熟悉眷念的感觉,她很想回应,可是她太痛,太累了。      伸手碰了碰她那苍白的脸,有些冰凉,也不像是发烧。      花洛修眉蹙起,眼底竟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第十九章 凤求凰      梅英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人家却是墨香。      梅英一怔,猛地坐起,眼前一黑,差点跌回床上,幸被墨香扶住,才没有过于狼狈。      “墨香姐,请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时辰?”梅英看了眼窗外,有气无力地问道。      “现在已经是晚上,你已经昏迷一天了。”墨香客气的替她解答。      这么长时间?梅英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晕过去如此之久,脸色瞬间有些苍白,那么蔺辰可知他们的计划已经失败?      梅英有些焦急,忙掀被准备下床,“多谢墨香姐,我得走了。”      墨香虚按住她的肩头,阻止她下床,目光略显奇怪地问:“你去哪?”      “我已经没事了,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吧,叨扰了,墨香姐。”这里不是她的卧房,也不是花洛的卧房,墨香又在身旁,她自然而然认为这是墨香的卧房。      墨香看她的眼神更加古怪了,“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儿了……”然后又忍不住问道:”难道爷没和你说?”      “啊?这是为何?”梅英一脸茫然,她为什么要换住处?为什么花洛要告诉她?她被墨香弄得有些糊涂……      墨香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如常。      看来她是被爷勉强的也不一定……      没办法,既然爷没有告诉她,墨香只好充当一下好人了。“这里是爷贴身侍女住的地方,从今天开始你便在爷身边侍候着,嗯…也就是与我一样,还有,老太妃那儿你再也不用去了。”她想,经过这事,老太妃是再也不待见她了。      墨香始终无法理解爷为何如此关注眼前这平凡的女子,甚至为了将她放在身边,还答应了老太妃的要求……      哎…只要爷高兴,什么都好。墨香垂下眼睑,怕被人窥探到她眸中的黯然。      “什…什么?!”梅英杏眼圆睁,十分不可思议!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怎么能这样?!她又不是物件!怎能随意抛来掷去?梅英很恼怒,真的很恼怒。      过了会儿,梅英整个人又蔫了下来,好吧……在这由不得她做主,她就没有任何说过的权利,她认输……      “那我可以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吗?”梅英无力道。她必须得去蔺辰解释一下,并且和他说她不能跟他走了。      她不能连累他。      “无需去了,你的东西,底下的丫鬟已经帮你收拾好都送过来了。”墨香面无表情道。      什么?!梅英有些崩溃,“墨香姐……你看,她们有可能会落下什么东西,我想回去检查检查……”      “你是想见公子一面吧?”墨香善于察言观色,毫不客气的直指道。      “我……”梅英一脸赧然,墨香难道会读心术?      “公子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了,也许你们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说清一下。还有,以后好好侍候爷,别再有其他杂心。”墨香有些严厉地说道。只要是爷吩咐的事情,她一定尽心竭力的去完成它。      且不管是谁,墨香都不会容许他阻碍到爷想做的事。这也算是她的一丁点私心吧。      “……”      梅英欲哭无泪,好吧,她再次认输。      * * *      沈府的后花园。      杨柳枝头上莺歌燕舞,暖风和煦。院内的白玉兰半含半放,衬得花旁边的美人,更美。      此时沈柔君身着一身杏黄色广袖罗衫裙,小巧精致的脸蛋雅施淡粉,淡绿眉弯,一双明眸顾盼生姿,端庄典雅中又透出了几分女孩家的灵动之气,真可谓是人比花娇。      她凭栏而坐,凝眸望着那院中正开得绚烂美好的白玉兰,神色有些微妙,时而嘴角含笑,时而微微蹙眉。      春心萌动的女子大抵都如此。      锦儿走进院子的时候正巧看到了沈柔君这般样子,便在阶前摘了朵玉兰花,端端正正的走上前,笑道:“小姐,我给你戴上。”      沈柔君回过神笑了下,任凭锦儿与她将玉兰花插在如流云般的发髻上。      “小姐,您今天一直笑容不断呢,可是碰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说与锦儿听听吧。”锦儿明知故问道。      “我能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你是闲着没事干了吧,又来打趣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小姐呢。”沈柔君蹙眉嗔道。      因刚刚独自一人,想到了那人,一时不能自已,露了微许女儿家的心态,这会儿经锦儿玩笑的一句话,即刻恢复持重之态。      “锦儿哪敢自称小姐吧,明明是小姐打趣锦儿了。”锦儿委屈的说。      “行了,你这嘴啊,我说不过你。”沈柔君无奈道。      锦儿也收起玩闹之心,建议道:“小姐,我已经命人摆好了桌案,燃了香,可要弹一曲?”      “也好。”沈柔君想了想道。正起身着,神色犹豫了一下,终究忍不住敛眉羞涩问,“那人可来了吗?”      锦儿佯装不懂,笑问道:“不知小姐问的是谁啊?”      沈柔君拍了拍她的手臂,羞嗔道:“你知道我问的是谁……”      锦儿恍然大悟:“哦,小姐说的是靖阳王的世子吧,他啊,早到了,这会儿估计在和大人,夫人喝茶聊天呢。”      “嗯,知道了。”沈柔君这才眉角露出些微喜。      “小姐问这个做甚么?”锦儿心知独明,却装作十分不解,眼珠子一转,又接着逗趣道:“可是在想着:‘哎呀,人家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世子呢?真是望眼欲穿,叫人等得好焦急啊’。”说着还学着沈柔君一贯的做派,掩面做娇羞状。      弄得沈柔君又气又好笑,脸上惹出几朵红霞,一手重重的掐在她的手臂上,双眸含嗔,娇态万分的骂道:      “恁没个正经了,小心让夫人看到你这样,不打断你的腿啊。”   “疼,疼……锦儿再不敢乱说了,小姐饶了我吧。”锦儿一手捂住被掐的地方,口中虽连乎饶命,脸上却是笑吟吟,哪里有本点知错样。      沈柔君十分无奈摇了瑶头,只得作罢……      锦儿收了笑容,跟在沈柔君身后,忽地停下脚步,转头扫了向院门外后,才紧跟上前,虚扶着她,一同离去……      锦香亭中,帘垂四面,牡丹环绕四周。      沈柔君独坐于琴案前,一双柔荑轻轻放于瑶琴上调弦转轸,紧接着左手按弦,右手慢慢拨弹起来。      轻柔飘逸的音律便随着她纤纤玉指一拨一挑,从琴弦上流淌而出,将带人进入了一个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中。      沈柔君凝思弹琴,柳眉轻蹙,并未注意到周围蓦然截止的细微响动。      曲到□□,本该风起云涌,满怀忧愤之时,却被她以哀婉凄凉的别样情感演绎出来,更让人感慨动容,心生不忍。      一曲罢,沈柔君微抬起细长而秀丽的眸,看着这满庭的似锦繁花,清溪云影,只叹好花易过,东风无情。心中忧闷,不由得怆然泪下,从怀中取出一方白绫帕拭去因不胜感慨而流出的滴滴珠泪,整理完情绪,沈柔君正要寻锦儿把琴装回琴襄里带回去,却左右找她不到。      黛眉不禁微颦,这懒丫头,刚托故出去这会儿还不见回来,想必又跑去偷玩了,看她回来不收拾她。“锦儿......”      与此同时,几声清越的击掌声从她的身后方响起,沈柔君惊了一下,错愕站起身。      是谁如此放肆竟敢擅自进沈府后院!      沈柔君娇脸微含薄怒,往身后一看,白绫帕儿忽的着地,转怒为羞喜,耳根微微发烫,险些失了常态。      花洛长发笼冠,一袭白衣胜雪,长身玉立于那曲桥廊上,丰神玉貌,俨然成了一道绝美绝伦的风景。      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眸中有着惊喜,亦有着赞赏。      “好一曲潇湘水云!妙哉妙哉。”      花洛嘴角挂着笑意,优雅随性的迈步上亭子,看到那案桌上摆着的琴,心中又是一喜。      沈柔君不动声色地往旁挪了几小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低垂着头,如同一朵出水芙蓉,盈盈而立,端庄又娇态百般。      一双修长美丽的手在琴上缓缓抚摩了会儿,不禁拨起一根弦,顿觉琴音清奇幽雅,如同在山间流淌的幽咽清泉。      沈柔君心中一动,倏忽抬起头,望向神情专注无比的花洛。      真是好琴!花洛叹道。      对向她看着自己的双眸,花洛温和有礼的朝她微笑了下,不乏赞赏,“没想到沈小姐竟有如此情怀,果真女子中英豪者啊。”      沈柔君不敢正对他的视线,只害羞的低下头来。      “只是小女子闺中排遣愁绪的方式罢了,又怎么能够抵得上那些英豪呢,实在是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让世子见笑了。”      这番话虽说得诚惶诚恐,然而她却没有半点缩怯,反而眉眼之间藏着不可抑制的喜悦,毕竟得到心上人的赞同,有哪个女子能够以平常心对之,而不心中怦然欢喜呢。      “沈小姐谦虚了。”花洛笑说,看来外界传言不虚。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性子也极其温婉持重,并无半分名门千金的骄纵矜贵之气,花洛升起得遇知音之感,一时,不免风眸中对她多加了几分注视,神情也温柔许多。      因他的注视,沈柔君心头顿如同揣了头小鹿般,羞涩万分,忍不住轻轻启了樱唇:      “方才世子稍一听便知小女子弹的是潇湘水云,想必您一定也是深谙琴理的吧。”      “略知一二罢了,不敢夸谈。”      “世子也是谦恭了,潇湘水云乃是汉朝古琴曲,世子若是仅知一二,又怎么能够一听便知所弹为何曲子......”沈柔君说到了此处,停了下来,脸上微红,却坚定的看向他,秀丽的眸子已出现些许傲然的神姿,“而且世子似乎对小女子这古琴很感兴趣,一定知道这古琴出产于何处,又是谁制造的吧?”      沈柔君虽然早将一颗心萦系在他的身上,然而她还是希望自己亲自验证,证明自己看上的人的的确确是个才情兼备的高韬君子。      这是考起他来了吗?      花洛心中已明白她的小心思,嘴角现出一抹玩味,虽不愿卖弄所学,不过和一位闺秀女子共同探讨琴理妙音倒是他从未经历过。      “这把琴本为远古时代伏羲氏所雕琢。据说有一次伏羲看到凤凰来仪,飞坠在一株梧桐树上。凤凰是百鸟之王,非竹子果实不吃,非梧桐树不栖息,非甘美泉水不饮。伏羲氏知道那梧桐树是树中的良材,凝聚着大自然的灵气,足以做成乐器,弹奏出优雅的乐声,所以便命人砍下它来;那梧桐高三丈三尺,按三十三天之数。按天、地、人三才,截为三段,取中间一段送长流水中,依照七十二时节之数,浸七十二日后,取起阴干,选良时吉日,请技术高超的工匠刘子奇削制成乐器,而古人认为琴所奏出的音乐乃天上瑶池之乐,所以把琴称作‘瑶琴’。”      花洛从容淡定说完话,一双眸子含笑望着一脸欣喜却不敢过于表达出来的沈柔君,“不知沈小姐对在下的这番答案可否满意?”      沈柔君心中自然满意万分,却碍于男女嫌迹,不敢过于表现出来,只是望着他时,眼中更多了几分倾慕。      “世子高贤,是小女子方才气量不足,才有此试探,万望世子莫要见怪的好。”      “当然不会。”      “若是不以唐突为疏,可否请世子为我弹奏一曲?”沈柔君轻声细语而问,神色却有些紧张。      花洛原本舒朗的修眉突然拧了一下,凤眸变得深沉起来,直直得盯着沈柔君,神色严肃得令人害怕。      沈柔君心中一阵打鼓,弄不清他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幽幽的开口:“不可吗?”      在沈柔君感到失落,又有些羞惭,秋水般的眸子里浮起一层波光之际。花洛突然温声而笑, “如何不可?”便一撩衣摆,潇洒自然的坐在了案桌前,并未曾在意沈柔君忧而转喜的神情变化。      一双修长的双手停驻在琴弦上,旁若无人一般,他的脸上笑意浅浅,却传达不到眸中,他凝神思考了会儿,才开始随意拨弄起来。      琴声醇醪醉心,一袭白衣胜雪,花容玉貌,将周围一切绮丽风光,都衬得黯然无色。      “凤兮凤兮思故乡,邀游四海兮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如今夕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进人遐在我傍……”      沈柔君心弦一震,这不是司马长卿向文君表白心意所弹的《凤求凰》?他是将他自己比作了司马长卿吗?沈柔君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可是他此般神色让沈柔君又不由得疑惑起来,他那眼神中为何无半分情意,甚至染上了落寞之色……       ☆、第二十章 往事      梅英手中拿着手札,心事重重地往谪仙居而去。      她就不明白了,花洛既然不喜欢她又为何将她弄到他身旁,难道不嫌碍眼么?      每次见到他,梅英都怀疑自己是否欠了他千儿百万的……还有,她不就是小声嘀咕了一下罢了,至于给她吹胡子瞪眼的么?      明明是父子俩,整得却跟仇人似的。      不过说真的,梅英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这王府的主人靖阳王,据说这位王爷曾经可是赫赫有名的将军,想必容貌定是十分威严魁梧吧,不像他儿子,简直是男生女相。      梅英虽然未曾见过这位王爷,却曾在珠儿那儿听过一件有关这位王爷的桃色传闻。      据说在二十年前,王爷曾收留过一个女人在府中,还赐了她一个院子,不许任何人靠近,权由那女子自由打理。      那女子性子古怪,不喜说话,脸色总也冷冰冰的,又不爱与人接近,整日里只在院子里侍花弄草,不然就将自己一人关在屋子,也不知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可是饶是这女子再古怪,王爷对她还是万般恩宠,听说她喜欢杏花,就立刻命人去找了最好品种的杏花移种到了那院子里,每当东风降临之际,便可见满院花雨,如处梦境,王爷还特地为这院子命名为‘杏花园’。取这名的原因还有一个,只因那女子的姓名中也含有一个‘杏’字。      有人传言那女子是南夷的巫蛊师,会下蛊,王爷之所以对她死心塌地,便是因为这女子对王爷下了情蛊,不过也有人说,是因为这女子曾经用巫术救过王爷,王爷只是为了报恩才收留了这女子。      事实究竟如何,只有当事的两人才知道。      对于这些传闻,王爷虽满不在意,却总有人在意,那便是老太妃。      作为一母亲,她怎么容许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来影响自己儿子的声誉和耽误他的前程?更何况还有那种恐怖的传闻,巫蛊术……那可是古老的一种可怖咒术。老太妃虽极力反对那女子住在府中,然有王爷庇佑着,老太妃也奈之不得。      两年之后,王爷不顾老太妃的阻挠毅然决然的正要准备娶那女子为妻之时,边疆却传来战事,正急需朝廷的救援,王爷受圣上之命前往镇压贼寇,不得已只好暂抛儿女情长。      他这一走便是一年之久,等他班师回朝,回到府中之时,已是物是人非。      那女子已经被老太妃赶出府,老太妃告诉王爷说是她行为不端,竟勾搭上了府中的客人,还怀上了那客人的孩子。      王爷不相信,想找那些被他安排照料那女子的仆妇丫鬟询问,却被老太妃告知,那些仆妇丫鬟被那女子收买,替她隐瞒苟且之事,已然被被转卖出去,永不再任用,王爷知道这是老太妃的计谋,却无可奈何,只好疯了似的命人去寻找……      然等他寻找到那女子时,正如老太妃所说,她已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并且临盆在即。      再之后发生的事情珠儿也不知道了,不过珠儿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梅英听罢,也没过于当真,毕竟事实这么被人传来传去的,也不知渲染了多少色彩,平添了多少枝节,就算好的也能传成好的,好的也能传成坏的。      不过如果事实果真如此,这位靖阳王倒算是一位痴情种呢。      不知为何,梅英脑海中忽地浮起那日她不小心闯进的院子,那院子也种着好几棵杏花呢。      由不得梅英再多思考,她已到谪仙居。      梅英向院里的看守人禀明缘由,看守人放入了,后又有书童引着她到花煜所在的书斋。      梅英第一次踏进谪仙居,看见这里面的构建不由感叹,王爷真是如传闻中过着平静寡淡的生活。      院内有些空荡,只有一座假山,假山石上长着零星半点的花草,外加几杆翠竹,枝叶倒是扶疏,里面但闻清脆宛转的鸟声,其余的便只是清虚户牍,明窗净几了。      书童叩门的时候,花煜正在书架旁整理经卷,闻声回转过头。      当他看到门外恭然立着的女子之时,手中的经卷猛然间砸地。      “杏娘……”      花煜那双平静如湖的眸子霎那间泛起强烈的波动,脸上绽放异样的色彩,以致于他竟脱口而出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眷念无限却从来不曾再提起过的名字。      不过是瞬间的激动,等他醒悟过来那女子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眼前之后,眸中汹涌的激流瞬间化作了一滩死水,却是无尽的空洞寂寥。      他永远不会忘记,是他亲手将她埋葬的。      梅英捕捉到他轻声脱口的那名字,并且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内心感到有些奇怪,杏娘不是传闻中那女子的名字么?      不过王爷看起来倒不是特别凶,甚至有几分慈父样,那张脸虽然被岁月遗下了深刻的痕迹,却仍能追寻得到以往的俊朗之姿。      “有何事找本王?”花煜和声道,声音有些苍老。      梅英微微垂首,小心翼翼道:“回禀王爷,奴婢是世子的贴身侍女,奉世子之命将沈尚书的亲笔信札带过来给王爷。”      “怎么?他不愿亲自过来么?”花煜道。      梅英看不出他是否生气了,暗自里抹了把汗,更加小心应对道:“回禀王爷,世子他身体稍有些不适,难以过来,便让奴婢过来了,请王爷恕罪。”      倒是挺护主的丫头。花煜脸上有些许松动,“拿过来吧。”      “是,王爷。”梅英急忙上前,躬身双手奉上手札。      花煜接过了,却不急着打开,反而打量眼前的人,细致一看,其实她与杏娘的模样不大相似,不过那温顺的眉眼,以及偷偷观察人时那藏着慧黠的神色与杏娘却是如出一辙,看她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若是杏娘的孩子还活着,她的年纪应该和眼前的姑娘差不多。      杏娘临死前,他曾答应过她,一定要找到她的孩子和她的双胞胎妹妹,并且保护他们的安全,为此他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没有找到她们,未能实现他对杏娘的承诺,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她们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他眸中略过一抹深思,“你叫什么名字?年方多少?”      梅英心咯噔一下,却不敢不回答:“回王爷,奴婢名叫梅英,今年十八岁。”      年纪倒是对上了……花煜那双饱经沧桑的眸渐渐升起一抹小小的希望,“不知你家乡在何处?可还有亲人?”      梅英闻言更是奇怪,抬起头来,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一时,竟忘了眼前站着的是身份贵重的王爷。      王爷真是好古怪啊……      花煜见她面露疑惑,不言苟笑的脸终于沁入了淡淡笑意,以一位长辈对晚辈的慈善语气道:“你和我一故人有些相像,她女儿的年纪和你一般大,我承诺她,会将她的女儿找到。”说起过往,他的脸上又恢复了淡然。      可梅英偏偏从他的淡泊脸上察觉到了一丝隐忍的痛苦,她对他说出的这这番话感到无比惊讶,甚至从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慌张。      * * *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      梅英在平安镇的时候,每到端阳节这天,总会听到村里的孩童唱着小曲儿三两成群在一起嬉闹玩耍,一边喜滋滋的吃着粽子,虽然不如长安城花锦般迷人耳目的豪丽,却也热闹非凡,无处不洋溢欢乐喜庆的气氛。      金明湖岸锣声鼓声不断,旌旗相望,人烟阗咽,湖中蜿蜒曲折地排着七色长龙,每一条长龙都雄心勃勃,蓄势待发,等着锣鼓敲响,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鏖战,为了得到更好的视野,还有许多人买舟登湖,一时,湖上画桨兰绕锦帆,映着水光,五彩缤纷,花团锦簇。      龙舟赛会还未开始,岸上的呐喊声已经泼天似的起来,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梅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独在异乡的凄然之感。      这种热闹并不属于她,她只是一个异客,也不知何时才能等到回家的那一天?      蔺辰昨天走了,离开了靖阳王府,他说他无法忍受她成为花洛的贴身侍女,却也无法劝她同他一起离开,所以他宁可离开眼不见为净。      他离开前看她的那一眼,梅英至今记忆犹新,那里面包含的纠结以及眷念令梅英动容,但她仍是没有挽留他,她知道那是感动却不是喜欢。      梅英忍不住将视线移到那酒楼之上,看了一眼,却又移开了,忽地有些心慵意懒。      这龙舟赛会也没有珠儿说的那般有趣,而且梅英并不喜欢人烟密集的地方,还不如此时到城外去走走更好一些,反正今天花洛让她自己回去,也没说不准她去游玩,他这会儿忙着陪沈家千金,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府。      念及此,梅英挤出了人群,往城郊方向而去,殊不知,酒楼之上,花洛一直在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惆怅惘然的神情落入那双有如深潭的眸子中,那里面的潭水好似被人投掷了一枚石子,激起了丝丝涟漪,直至那抹纤瘦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他仍未从那悸动中走出。      “世子……世子……”      花洛勉强收摄了心神,望向对面的沈柔君。      佳人微启樱唇,脸上露出疑惑表情,“不知世子在看什么如此的入神?”      花洛这时方察觉自己的失态,温声笑道:“没什么,只不过觉得今年的龙舟赛会似乎比往年的更热闹一些。”说罢,又客气的笑了笑,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心中暗恼自己,竟然会因为看一丫鬟而走神。      放下杯子,花洛内心颇感烦躁。      沈柔君长得很美,此时映着湖光,越显得明眸皓齿,姿容秀丽。然美则美矣,终究却太过于温婉持重,让人面对着她颇有些拘谨而不得自在。      “沈姑娘想必也累了吧,不如我送你回去吧。”花洛道。      沈柔君闻言心中难免有一丝失落,却觉得他似有心事般,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今天愿意邀请她出来看龙舟赛会,还为她包下了酒楼的二楼,这已经令她无比欣喜了。       ☆、第二十一章 心动      华灯初上,城外的河边四野俱寂,月色流岚,波光闪烁,河面上荡漾着淡淡雾气,仿佛掩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梅英将准备好的几盏荷花灯都用火折子点上,一盏接着一盏的放入水中,水面划开一层层涟漪,那荷花灯逐渐飘向远处,梅英闭眼,双手合掌,嘴边念念有词。      她们桃源村端阳节有这样个习俗,放荷花灯。村外一里地有一条很大的河,每逢这节日,村里大大小小都会到那河边放灯。      据说将荷花灯放入河中,然后虔诚的祷告,若荷花灯没有熄灭的话,那么许的愿望就会实现。      河边芦荻丛中,忽地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梅英循声看去,只见一道影子飞速从芦荻丛中蹿出又蹿到另一丛芦荻里去了。      原来是一小兔子,“呼……”吓了她一跳。      回身正打算继续祈祷,却发现河中一盏荷花灯却被风吹灭了,还被水草阻隔,无法前行。      “呀!”梅英心一咯噔,有些着急,赶紧撸起袖子,伸手去捞,却怎么够不着,微一迟疑,便将鞋袜除去了,提起裙子打了个结,又挽起裤脚,小心翼翼的下了河。      水有些冰凉,梅英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往里走了几步,继续伸手想要去够那荷花灯,谁知那荷花灯被水波推得远了,梅英一急,身子忙向前倾几许,伸手一勾,“够到了!”梅英欣然笑道。      “你这是做甚么?”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梅英还没站稳,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猛地扑倒了水中,立即溅起无数水花。      “救命啊!”她不会泅水啊!      “救命……快救我……”冰凉的水灌进口鼻中,梅英惊恐无比,挣扎着呼救,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水面。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后衣襟,刚要把她拖出了水面,梅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连忙紧紧抓住他。      “松开!”      花洛一惊,在他的腰带被扯掉之前,连忙伸出手抵住她额头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推开了。      梅英猛地又跌回了水中。“救……”正要挣扎。      “水不深,死不了。”花洛俊脸微窘,也顾不得是否优雅,忙束紧腰带。      “啊?”      梅英跌坐在水中,一脸呆滞,这才发现水也不过漫到她的胸前而已。      笨蛋。花洛衣服整毕,没好气地睇了她一眼,再懒得理她,径自走上了岸。      他今天真算长见识了,方才他若是不下去,只怕她是第一个被这么浅的水淹死的人了吧?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不过......她方才在水里挣扎的样子真的很搞笑啊!      花洛一想起那滑稽的画面就忍不住想笑,幸好被他及时的克制住才没有笑出声来。      等花洛上了岸,梅英才惊魂甫定,想起先前举动,原本还惨白的脸瞬间成了煮熟的虾子,通红无比。      梅英捂住了脸,心中后悔不迭,完了,真是羞死人了!      “你是打算坐在水中一直不起了吗?”花洛望着梅英满脸懊恼神色,心中莫名的心情大好。      对着花洛戏谑的神色,梅英忽地想起今天他对沈柔君温柔体贴的举止,而对她,不是板着脸就是一脸嘲讽。      也不知怎的,脾气莫名地就上来了,赌气道:“我起不起来你管得着吗?我就是喜欢这样坐着。”      反正脸也丢了,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又突然吓她,她会弄得这样狼狈吗?      花洛从未见她这般大声的说话,一时间倒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忍不住大笑,“好啊,你就这么坐着吧,等着看有哪位英雄经过此地过来救美吧。”      “你......你不要脸!我才不要人救。”梅英被他气得满脸通红,脑子发热,掬起一捧水骤然撒向他,花洛始料未及,被洒了一脸。      花洛凤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在夜色的映射下,瞬间带上了几分邪气。      梅英被他那笑给弄得心里有些发毛,气焰一下全消了,缩了缩身子,再也不敢朝他叫嚣。      梅英看了看四周,夜黑风高,除了他和她再无一人,他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起来!”命令的口吻。      不起。梅英本想反驳他,可是一看到他那吓人的眼神,身体立马不听了使唤,霍地站了起来。      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她只是一女子呢,梅英安慰自己。      “很好,过来。”花洛继续命令。      训狗啊你?梅英心中诽谤,丝毫无意识她这是在骂自己,心中不满归不满,不满之后,腿脚仍是不听使唤的往岸上走去。      梅英啊梅英,你就不能有点志气吗?她懊恼。      还真是乖......花洛心中倍感受用,看来他是找到治她的方法了。花洛升起调侃之心,略挑高眉,凤眸微眯,嘴角勾起一颇为□□的笑容,朝她靠近。      梅英双手护胸,紧张的连话也说不清了,嘴里期期艾艾迸出一句:“我...我警告你哦,不...不许过来。”      “警告我?你用什么来警告我?我看这夜黑风高的,四下又无人,不如你就......”花洛故意暧昧道。      “我不要!”梅英急忙拒绝。      “不要什么,我还没说呢。”花洛笑出声来,用刻意地语气道,说着一把抓起她的手臂。      “你放开我!放开我!”梅英发了疯似的乱捶乱打。      花洛没想到他不过是想戏弄一下她,她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手一松,放开了她。      “放开我.....”梅英兀自捶打着空气。      “扑哧!”花洛再也忍不住爆笑。      梅英手在空中僵住,满脸通红,不过,老天似乎嫌她出丑不够,让她猛地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喷嚏。      梅英僵在了当场。      花洛想挡住却已开不及,擦掉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再也笑不出来。      望着脸色苍白,颤颤发抖的女子,花洛想气却也气不起来,唯有一脸无奈。      湿润的发丝紧贴在她的脸颊,嘴唇紧抿,她穿的衣服本就不多,湿了之后紧贴在了身上,在月光底下,几近透明,她的身材不丰满,很纤瘦,恰是这种纤瘦让她看起来弱柳扶风,不堪一折的惹人心怜。      柔和月光下洒在她的脸上印着那因羞愧而氤氲着一层着水光的清朗眸子,整个人竟说不出的魅惑……      花洛脸上升起一抹红晕,艰难的别开眼,怕自己禁不住内心的冲动做出什么事来,脱下外袍,将外袍递给她面前。      “披上吧。”僵硬地开口。      梅英防备地看着他,不敢伸手去接,心中只疑他又要使坏。      花洛见她不接,修眉一皱,也不管她乐不乐意,索性将袍子粗鲁的披在了她的身上,却在帮她掩实时不由得放柔了动作。      似感受到了一道热切的目光,花洛一抬眸,恰好对向梅英的眼睛,梅英急忙低下头来,脸上隐隐有些发烫。      花洛一怔,嘴角随即勾起一抹弧度。      * * *      梅英和花洛走在回城的路上,因为是端午节,挨家挨户都张灯结彩,照着大道,恍如白昼。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默默无语,草丛里蝼蛄声停止了,周围很静谧,静谧得只能听见对方的脚步声。      虽然两人都无话,但是梅英却能感受两人难得一刻的轻松恬静的氛围。      花洛没有回头看她,他走得很快,当两人的距拉得过远时,他又放缓了脚步,等着她跟上。      花洛悠闲自在的走着,顺手折断了横过路边半人高的白茅,放在手中把玩得不亦说乎。      梅英停了脚步,微感诧异,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孩子气的一面,真是不可思议,梅英嘴角无法抑制的往上翘了起来,挂上了浅浅的笑意。      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花洛停了下来,回头,看到她傻站着,皱眉,“你傻了啊,这么站着......”      梅英笑容登时僵住,望着月色下那张极其欠揍的脸,好不容易对他产生的一丝好感顷刻间化为乌有了……      这人真真太讨厌!      梅英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去,不料心神分散,没注意到伸向地面的枯枝桠,脚蓦地被绊了跤,整个人急速地往前倾。      花洛愕然的看着她栽倒在自己跟前,随即抚额叹息,“真是蠢女人……”天知道她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梅英就差没泪流满面了,早知道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道的……      一只手伸向她面前,“起来吧。”花洛神色无奈,语气却透着关切之意。      梅英抬起头,伸手过去,虽然不愿意借他的力起来,却也不敢在这时候与他有所僵持,毕竟丢脸的是她。      未料刚起身,脚上便传来一阵剧痛,梅英秀眉瞬间皱成了一团。      将她痛苦的表情看在眼里,花洛再次愕然,“脚崴了?”      梅英脸色惨白,额渗细珠,却仍紧抿着唇倔强地不肯开口,不想再被他嘲笑。      花洛了然于心,却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走到她面前背转身,“上来吧。”      梅英的身上很脏,衣服本来就未干这会儿又沾了泥土好不精彩,他却没有丝毫嫌弃?      “不...不用。”梅英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她现在满身泥土,且还弄脏了他的袍子,哪里还敢劳他大驾?      只是她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花洛自不知她此刻的心思百转,只嫌她磨磨蹭蹭的,脸上已现出了不耐之色,瞥了她一眼,嘲讽道:“还不快点,还要本爷亲自侍候你上来吗?”      “……”      上就上!梅英也被他的态度刺激到,当下瞪了他一眼,果真趴到了他的背上,原本是担心把他身上的衣服也给弄脏了,不过既然他不所谓,她还说什么。      当花洛背起她那一刻,梅英耳中却听到了心怦怦直跳的声音,如雷鸣般,是她的。      耳根瞬间发热起来,梅英被自己的反应吓到,只得老老实实的趴在他的背上,一动不敢动。      花洛此时也没好到哪去,梅英剧烈的心跳透过两人相贴的胸背传来,令他不由的呼吸一滞,他觉得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他的掌控要逃了出去。      两人的沉默不语也让气氛变得暧昧起来,尤其在这夜深无人,杂草遍野的道路上,更添了几分幽昧难言。      “没想到你看起来挺纤细的,背起来却如此费力,果真......人不可貌相啊。”花洛语气促狭,掩去了凤眸中浮起那一抹紧张之色。      梅英原本对他的愤懑怨恨早已在刚刚他背起她那一刻化为了感动,再听他这么说,脸瞬间飞起红晕,不好意思的问,“真的很重啊?要不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      被她正儿八经的模样逗乐,花洛突然忍不住噗嗤大笑出声。      “这么点重量,爷还背得起。”      他的笑声爽朗,回荡四野,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在梅英的心中遗留下丝丝波动。       ☆、第二十二章 温存      “快到府了,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了不好。”梅英声音细如蚊蚋,耳根微微发热,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爷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花洛眉一扬,满不在乎道。而此时他的心中,却是有些不舍将她放下。      “可是……”梅英还想要说点什么,却被花洛粗暴的打断。      “再可是,我就立马把你扔下来。”还作势要扔的样子。      梅英一急,真怕他扔了自己,连忙搂紧了他脖子。      花洛嘴角忍不住弯起,凤眸中充盈着笑意。      梅英则羞得满脸通红,小声抱怨道:“尽会欺负人……”      “你说什么?”花洛听到她的嘀咕,脸上笑容未减,却佯装生气的问道。      “没说什么!”梅英连忙回答,害怕他真的会生气。      “真没说什么?嗯?”      “没有!”      “再不说爷真要把你扔下了。”花洛脸上的笑容更深。庆幸的是,没人看见。      “不要!”梅英深知他的性子,急忙勒紧他的脖子道。      “呵!”花洛被她勒得有些吃不消,连忙道:“不扔,不扔,你快松手……”      梅英闻言忙松了些,却不敢放开他,然趴在他的背上却无比的温顺,丝毫不敢动弹。      感受到她的妥协,花洛内心欢欣,却板着脸,恨恨道:“报复心真重。”      究竟谁报复心重了?梅英内心翻了个白眼,却不敢真说出来。      梅英盯着他的后脑勺,沉默了会儿,又注意到他额前几缕墨丝懒懒的垂下,随着他的走动一摇一晃的,看着碍眼,未经思索,她便冲动的伸过手去替他将它撂到了耳后。      花洛身形一顿,并未说什么,继续往前走,然他的眸光忽地变得深沉起来。      正当梅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悔恨之时,他的唇却轻轻划过她搂着他脖子的手,轻轻落下了一吻。      梅英神思一荡,等缓过神来,却不知方才那一吻是他低头不小心亲到的,还是故意的。      树影婆娑,有夜风拂过,却拂不散她脸上的热潮,久久不退……      * * *      门是怎么被人推开的,人是怎么躺下床的,吻是怎么落下的,梅英已然记不清,她的神思是迷离的,身子是轻飘飘的,唯有攀住他的肩头,承受着他的柔情缱绻……      明知不应该,可花洛阻止不了自己此刻的欲望,得知她没有拒绝自己,内心更是欣喜欲狂。      “咝……”梅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涣散的精神终于回聚,秀眉紧蹙,水汪汪的眼眸委屈的望着他。“疼!”      花洛被她的眼神盯着心一颤,柔声问道:“哪儿疼?”声音沙哑,仍残留着□□的气息。      “你压到我脚了……”梅英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丝毫不客气的破坏了这暧昧的氛围。      花洛差点忘记了她的脚伤,满是□□的眸划过一丝抱歉,连忙从她身上爬起,不敢再胡来。然而看着她那绯红的脸,以及胸前那若隐若现的美好……花洛还是差点没控制住自己。      梅英白天未将窗子关上,此时夜风吹进来,透着丝丝清凉,灯影动处,摇曳生姿,为寂静的夜更添了几分幽昧。      梅英这会儿才发现,他两人的处境十分尴尬。      一男一女对坐在床上,两人皆衣衫不整,又干瞪着眼,换谁不尴尬……只因方才情动没了自我,她这会儿清醒过来,才自觉自己有些不顾廉耻,一时,羞得巴不得眼前立马出现一条地缝钻进去……然当着他的面,她又不好意思整理自己,怕引来更多的尴尬。      又一阵夜风吹进,梅英打了个寒噤。      “咳咳……”花洛轻咳,从容淡定的伸手过去,却被梅英害羞的拦住。      “小心着凉。”花洛冷声道,不由得她反抗,替她掩实了衣服,却在收回那一刻,手往上移,碰了碰她冰凉的脸颊,随后才漫不经心的收回。      梅英害羞的低下头。      作为回报,她也伸手过去……      她没忘……他的衣服也是她扯乱的,梅英越想越脸红。      然她手还没碰着他,已然被他捉住。      “把衣服脱了吧。”      “啊?!”梅英原本因为害羞低下的头猛地抬起,眼神有些惊恐。      花洛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懊恼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身上的衣服还没全干,这么下去容易着凉,还是去换一身吧……”      “哦,我马上去换。”梅英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真是丢死人了……      “等等……”      梅英刚要下床,闻言看向他,还没问他还有什么事,已经被他拦腰抱起。      “呵……快放……”梅英红着脸刚要阻止,却被花洛一个犀利的眼神唬住,连忙噤声不敢再说话。      很好。如此听话,他甚是喜欢,花洛勾唇一笑。      梅英换好衣服,打开了内室门,花洛已然倚于门外恭候多时,见她出来,二话不说又将她扛回了床上,然后又命令她坐在床上不许乱动。      却见他一撩衣摆,单膝跪地,梅英震惊,连忙要起身阻止,却被他一手按了回去,“别动!”花洛皱眉。      梅英无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自己的鞋脱下,露出那从不曾被男子看过的白皙脚丫子,然后,红着脸看着他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药瓶子。      他竟要亲手替她上药?梅英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受宠若惊,忙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坐好。”花洛命令道,随即从瓶子中取出一点药,抹在她的脚踝上,轻柔的按摩起来。      梅英只得妥协,不知为何,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忽地有些恍惚。      耳中回荡着一个奇怪的声音。      头有些难受,梅英使劲甩了甩头,将那怪异的想法甩出了脑海中……      “怎么了?很疼?”花洛察觉她的异样,抬头轻问,只是还没等她回答,手上的动作已不自觉的变柔……      梅英心口一窒,慢慢摇了摇头,“没有,一点也没有。”向他浮起了一个温婉动人的笑容。      原来若是他愿意,也可以如此体贴,如此温柔。      梅英一睁开眼睛,便到了一个及其古怪的地方。      这是一片广袤的竹林,虽是白日,天上却无日头,阴森冷冽,风吹竹叶簌簌的作响,像是鬼魅魍魉哭喊哀嚎的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      梅英壮了壮胆,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脚踩在铺了厚厚一层枯竹叶的地上,发出沙沙的怪声,越往前走,雾气越重,白白茫茫一片,有些视不大清路。      “有人么?”梅英喊,柔弱的女声在竹林里荡开来,风似乎在作出回应,刮得更狠了,将整片林子刮得风云涌动,忽地又止住,让人胆颤心惊。      “有人么?有没有人?”梅英不断的往前走,却始终遇不到一个人。      雾气逐渐散开,远处隐现一所木屋。      梅英一喜,刚要奔过去,却看见那门里撞出两人,一妇女和一女娃儿,两人急匆匆的逃离那所屋子,好似里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      那妇女跑着跑着不小心绊了跤,跌倒在地。      “娘……快跑!”小女娃停下,用着稚嫩的童声喊道。      “华儿,你先跑……快逃离这里!快!”那妇女流着泪喊,声音有些发狂。      “不要!我要和娘一起走!”小女娃冲过去,扶起那妇女,等那女子勉强站定,梅英一看,却看见她脚下流淌下无数的鲜血。      那滩血落入梅英的眼中,触目惊心,刻上了她的心头,她很想过去帮忙,脚却跟灌了铅似的,丝毫动弹不得。      那木屋‘咿呀’一声响,那妇女一惊,连忙推远那女娃,“华儿,快逃!听娘的话,去找你姨母!”      “我不要,我要和娘一起走!”女娃死死的搂住妇女的腰身,哭着不肯离去。      妇女发了疯似的推开女娃,怒吼道:“你再不走,娘就不认你这女儿了!”      女娃望着那妇女哭得十分可怜,“娘……”      “快走啊!”妇女撕心裂肺道,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女娃犹豫了会儿,无法,只得转身就逃,那女娃擦过梅英的身边,仿佛没见到她般。      风从耳边呼过,梅英只觉脸上冰凉冰凉的,伸手一摸,竟满是泪水。      那妇女等到女娃的身影消失在雾中之后,痛苦的表情才从敛去,冷酷的脸上慢慢勾起一色惨淡的笑容,紧接着仰天大笑,泪水从眼眶里流淌而出,竟是血红色的。      梅英心痛异常,只见竹林间风起云涌,处处回荡着那妇女那令人肝胆俱裂的大笑声,风荡起她狂乱的发,她的衣袂,竟是异样的妖娆。      不知何时,一满脸布满黑气的男子出现在那妇女面前,那男子一双布满了死一般气息的眸穿过那妇女的肩头直向她射来。      那熟悉又陌生的眸子令得梅英心一颤,全身登时恐惧的颤抖起来。      “把孩子给我。”那男子开口,连声音也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人气,仿佛幽狱之人。      “我不会如你所愿的。”妇女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到梅英的耳中,从中梅英竟听到了一丝解脱之感。      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梅英不知道,只觉得眼前忽现一道红光,随即那道红光将整片竹林也染就成了一片红色,就连天也是红色的。      梅英头天旋地传间,耳边传来一阵悠悠地笑声,定眼一看,却见那女子一身洁白裙子竟然化作了妖艳的血红色,七窍流血,面目可怖,然而她的神情却极其的温柔,温柔到令人想哭……      那妇女一步一步极其艰难的向她走来,嘴角噙着她见到过最温暖的笑容,终于忍不住,梅英迎了上去,想要拥抱住她,却拥抱了住了一把空气……      那妇女消失不见了!      “呵!”      梅英脚猛地一蹬,蓦然惊醒。      梅英立即起身,观察四周,这才发现她还在她自己的床上,哪儿也没去过,桌上灯火仍是剔得透亮,看来花洛离去还没多久……      回忆起梦中之事,梅英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第二十三章 欺骗      花洛身着便服,悠闲地坐于躺椅上,美眸微眯着,神色仍透着初醒时的慵懒,旁边的桌几上放了一壶酒,他倒了杯酒,放至嘴边浅酌,一杯饮尽,不复倒,只是握在手中,指腹不自觉的反复摩挲着白玉杯子的边沿,一只手撑于额前,目光扫向向正为自己铺叠被子,整理床榻的女子,便不再移开。      梅英正专心致志的叠着被子,无暇顾及那来自于某人的目光,脑海中忽然浮起昨晚上那梦,手上的动作放慢下来,眸中也升起些许困惑。      将之前做过的梦与王爷那天对她说过的话联系在一起,梅英心中隐隐察觉出了些什么,只是还不大敢确定。      只是,让人疑惑不解的是,梦中那有如罗刹的男人究竟是谁?与她究竟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想得太出神,脚步声响,人已到她身后,她都未曾察觉,直到整个人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梅英才登时清醒。      梅英满脸通红,忙将人推开,才转身面对他,恰对上他闪过失望之色的眼眸,心中忽地升起几分后悔,然一想起了昨天的事,脸上又顿升几分女儿家的娇羞之态。      也许得知梅英只是害羞,花洛神色恢复如常,一双风流韵致的凤眸仿佛故意似的,沉沉望着她。      梅英站在原地承受着他的热切目光,腿有点发软,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愣是不敢看他,双手反复地缠绞着衣角。      花洛嘴角忽勾起细微弧度,紧接着轻笑出声,梅英愕然抬头望他,只觉得那笑容温暖得如雪后初晴的阳光,脑海中忽地浮现一些遥远的记忆,虽然没有形成清晰的影像,却足以挑动梅英那根心弦,笑容自然而然的在她唇间绽放,仿佛理所应当,是该这样。      “过来帮爷换衣服,换完衣服爷带你出去玩。” 花洛双手平伸向两旁,要笑不笑,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她。      梅英无法,只得上前服侍他换衣服,这几日墨香请假不在,她真的很是头大,这人真是的,没事儿就爱指使她做这做那的,她要表现出不乐意的态度,他更是来劲儿,动不动便用他的身份压迫她,让人想气都不成。      而且他哪是带她出去玩啊?分明是陪人家沈家千金游山玩水去的,她不过是跟在旁边侍候罢了,还不如不去……去了岂不碍着他们卿卿我我,谈情说爱?嗯……梅英绝对不承认自己这是在吃味,她只是疑惑,以前她听说过,花洛出去不是只带小厮从不带侍女的么……      “怎么?不高兴?”花洛看她一脸怨妇状,不由得好笑道,说罢,竟伸手托起了她的腰,梅英一阵轻呼,人已经被带到了他贴身跟前,他身上独有的味道让梅英不由得红了脸面。   他比她高出许多,梅英只能抬头仰视着他,这样的对峙明显梅英处于弱势,令她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压迫感,忙别开眼,红着脸嗫嚅道:“什么不高兴,你快放开我,正整理衣服呢。”      洛凑近了她,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又挑起她的几缕碎发挽到她的耳后,态度极其狎昵道:“别急,慢慢来......”低哑柔和又富有磁性的刺激着她的耳膜。      “你别这样……”梅英更加羞涩,忙要挣脱他,花洛却已然放开了她,随即叹息一声。      梅英一愕,抬头,却见他神色忽然变得淡淡的,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在掩饰些什么,真是反复无常的人阿……      梅英很想问他为什么叹息,最终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问,这不是她能够问的问题。      “爷,今日这衣服要搭什么配饰?”梅英看他腰间空荡荡的,觉得缺了些什么。      花洛平日里穿的衣袍,配饰,鞋子款式等皆由墨香来搭配,梅英对他的喜好不甚了解,担心他不满意,言语之间便颇有些小心翼翼。      花洛蹙眉,对她突然小心翼翼试探的态度颇有几分不满,却未表现在脸上,漫不经心道:“这还需我来告诉你么?”      梅英心一跳,总觉得他生气了,然看他脸色并没有生气的模样,她头一疼,已然懒得去猜测,便径自走到镜台前,抽出屉子,取出一匣子,打开,各色各样的佩玉立即展现在眼前,令人眼花缭乱,梅英挑了挑,选定其中一块佩玉,合上匣子,刚要放回屉子,却意外的发现了样东西。      梅英眸光一滞,伸手过去……      手中佩玉泛着冰冷的寒意,梅英恍惚地伸出一只手摩挲着那精巧别致的梅花纹路,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冷意,连手都不自觉颤抖起来。      ‘哐当’一声!      “怎么了?”花洛望去。      梅英回过头来看他一眼,脸色有些苍白,伸手抓起掉落的玉佩,手一紧,心中蓦地产生了一股被人玩弄之后的忿怒。      走向他,将玉佩展现在他面前,只见花洛脸上异色一闪而过,梅英却没有质问,低下头来,默不作声地将玉佩系在他的腰带上。      花洛也不阻止她,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也是沉默不语。      原本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而已,梅英手这会儿变得极其迟钝起来,一个结打了几次都没打好,越急越是打不好,梅英脸色愈加惨淡,额角渗着细汗。      花洛闭了眼,捏紧拳头,深深呼吸了口气,再睁眼时已将她的手牢牢锁住。      梅英抬头与他对视,等待他开口,然他却只是幽幽道: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没什么可解释的……梅英心中升起自嘲,她以为他至少会解释一下,却没想到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是啊,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他股掌之间的玩物罢了,他自恃身份贵重,高高在上,怎会尊重她的感受?      可笑的是,她竟然会对他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可笑!真是可笑之极呵……      梅英感觉心口一阵闷胀,脱离他的掌控,后退几步,在离他的三尺之外,低首垂目道:“是,奴婢知道了。不知爷还有什么吩咐?”      花洛被她的故意疏离的态度弄得十分气闷,刚待发作,却逢林德有事来报,这才作罢。      “有何事?”花洛坐于太师椅上,冷冷地睨着垂手侍立于一旁的梅英,便问道。      林德看了梅英一眼,又望花洛一眼,欲语还休,神色不安。      “有什么事直说,别吞吞吐吐的。”花洛颇不耐烦道。      “回禀爷,王爷有请梅英姑娘过去他那一趟。”林德只觉得背脊发凉,王爷是谁,竟会注意到一小小丫鬟?要说询问爷的事,看那光景也不大像,王爷那随侍可是指名道姓说要见的就是梅英。      这王爷已然多年不管府中之事了,忽地来这么一出,他能不心惊胆颤的么?这丫鬟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仅得到过老王妃的喜爱,又辗转到爷身边侍候,现在还令得王爷出面请见,实在令人费解……      就连一向从容淡定的花洛此刻也忍不住看向她,一脸古怪的研究起她来,直盯得梅英发毛。      梅英大概知道王爷找她是因为什么事,然她却无法向人解释,恰对上花洛那意味深长又含着嘲讽的眼神,梅英简直无地自容。      他是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那日,因王爷问起她的身世,梅英不得不如实回答,虽然部分景况有些对接不上,不过梅英有与他说过小时候失过忆的事,当时,王爷似乎对她失忆这事到挺上心的,还问了很多细节问题,想来今天也是因为这事吧?       ☆、第二十四章 真相      “命不可变,时不可止。像我这把年纪也已经看透生死了,生死不过一睁眼一闭眼的事,若我们活着的人终日为死去的人以泪洗面,苦苦哀留,终究会让死去的人无法安心的走不是吗?想必你娘亲也不希望你为她伤心难过的……”      梅英从书斋里走出来之时,抬头望了眼天,只觉阳光甚是晃眼,照得她有些恍惚,就连迎面碰上王嬷嬷,竟也忘了行礼问好,只不管不顾的往前走着……      “你说她去哪儿了?!”      花洛本来漫不经心的神色,在听到林德小心谨慎的汇报之后,竟变得十分古怪起来,随即凤眸逐渐凝起一抹思索。      * * *      沈府。      贵族女子典型的闺房,精巧雅致,帘垂四面。屋内横着一扇刺绣屏风阻隔了床与外间的视线,书案旁壁上悬着一把瑶琴,案牍上放着一本压着书签,还未看完的《列女传》,旁边的小几上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牡丹刺绣,由此可见沈柔君的闲时消遣。      而此时,这卧室的女主人正坐于妆台前,似绿云一般的头发垂于肩后,柔顺异常,香腮未施脂粉,却犹如素兰初放,一颦一笑,皆出大家闺秀风范。      沈柔君凝望着半开的窗子外,一枝斜着的海棠在袅袅的晨风中静放,妩媚而娇艳,一如她此刻脸上绽放的异彩,春心的萌发让她整个人都妩媚动人起来。      沈柔君深谙闺中女训,从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又哪一个女子不希望自己能找一个如意郎君,求得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呢,且沈柔君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负,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遑论女工刺绣了,在长安城的/名门兰淑中毕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惯就了傲然的心气,这是在所难免的。对于那些空有显贵的家世,而无甚才情,又好卖弄风雅,整天只知寻花问柳的无知公子更难以入她的眼眸。      既然要嫁,必须也得与她才貌相当的,她才能接受,而当她看到立在画船船头的紫衣男子,风吹起他的长发,衣袂,是那么的丰神俊雅…… 那一刻的画面,令她顿生心目中的夫婿该是他那般的想法……      锦儿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了沈柔君这般样子,将刚刚摘回来的海棠花插到花觚里,依着好看的样子摆好了,才微笑着走过去。      “锦儿,你来看看这两唇脂的颜色哪一个合适我?”沈柔君盈盈一笑,问道。      “哦,小姐是天然风韵,哪一个都配小姐,不过今天小姐穿的比较清雅,就涂淡点的吧。”      “嘴跟涂了蜜汁似的。”沈柔君不禁掩唇而笑。“不过你说得倒也是,过于浓艳却是不怎么衬今日的衣服,那就淡点的吧。”      “小姐,锦儿给你梳妆,再好好打扮一下,保管今天世子见到了小姐,目摇心荡,不能自制。” 锦儿笑着从镜奁拿出一把精致小梳,随后赶忙退后几步。      “你又来,看我不打你!”沈柔君耳根生热,脸面通红,伸出一只嫩白的柔荑作势要打她。      “锦儿说的是真的,小姐脸生气都这么好看,连锦儿都忍不住心动了,更何况是世子呢……”      “再胡说,我可就要去禀告夫人了,让她好好的惩治你。” 沈柔君被锦儿越说越脸红。      “好了,锦儿不敢了,小姐总拿夫人来压我,明知道锦儿是最怕夫人的。”锦儿嘻笑着告饶道。      两人正玩闹间,却有底下的小丫鬟递来简帖,说是靖阳王世子差人送来的,沈柔君微感疑惑,接过来拆开一看,才看了前面一点,脸色已然刷白,再接着往后看,眼泪竟从眼眶中簌簌流下来。      锦儿又惊又疑,连忙拿过手帕递给她,一边忙问道:“小姐,你怎么哭起来了?可是世子说了什么重话?”      沈柔君不听还好,一听竟不顾持重之态,伏在镜台前抽泣起来,把递来简贴的那小丫鬟唬得全身直打颤,锦儿见沈柔君不答,便扯过那小丫鬟,“那王府里的人可还在?”      “还在呢,正等着回话。”那小丫鬟战战兢兢道。      “快带我去,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锦儿柳眉怒张道。      沈柔君听闻她要去质问,连忙抬头阻止道:“罢了,锦儿,你去问了也没用,他不过是个送信的,能知道些什么,问了,也是徒增笑话罢了。”随即向那小丫鬟道:“你下去吧,叫送信的那人回去吧,让他告诉世子,说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等那丫鬟离开后,锦儿才急切的问道:“小姐恕罪,是锦儿一时糊涂,只是不知世子究竟说了什么?竟令小姐如此难过?”      沈柔君脸色惨淡,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前方一座孤坟。      墓碑上仅仅刻着梅氏之墓,并无碑文,也没有题刻人的名字。而从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里,无人知晓那墓主人生前的事迹,也无人知晓她生前的身世究竟是荣是辱,是富是贫,仅仅能知晓的,大概就是这墓中的主人生前很喜欢杏花罢了。      因为这墓的四周都栽种着杏花,此时虽已是五月,然粉白梅红的花朵仍是开满于枝头之上,远远望去,绚烂无比,在这杏花的陪伴之下,这座孤坟却不显得那么寂寥了。      风过,乱红如雨,迷乱了人的眼目。      风止,平息了一场花雨,不知何时,那杏花树下竟出现了一女子,她静静的跪于坟前,风扬起她的白色衫裙,又是一场花雨,纷纷扬扬的洒落于她的肩头裙摆之上。      一只素手慢慢抚上那墓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抚上那光滑的碑字,身子半佝偻着,一遍一遍的抚摩,如同魔怔了般,不一刻,她低头抽泣起来,随即整个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仿佛在强忍着锥心刺骨的痛苦。      不知哭了多久,直至哭得喘不上气,哭得泪河已干,仍然难以遏制。      眼前忽地一片昏暗,在她即将跌倒之际,一双温厚有力的手横伸过来,将那微微颤抖的纤细身板纳入自己的怀抱当中……      梅英只不过片刻的晕眩,等眼前清明之后,恰对上花洛的凤眸。      那眸中满溢着令她无比熟悉的温柔,然而她内心却无任何欢喜悦,反而发了狂似的要挣脱他的怀抱,眼中充斥着莫大的恐惧,“放开我!放开我!”      花洛双膝跪地,仿佛用尽了平生的力气,狠狠地将她拥在怀中,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压向自己,一手不断地抚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声音哽咽着道:“对不起……对不起……”自十年前起,不曾再掉过一滴眼泪的他,此时竟红了眼眶。      梅英见挣脱不出他的怀抱,便改用拳头捶打他的胸膛,眼泪遮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他那满是歉意的面容,泪水混合着无形的伤痛一片一片的砸落而下,湿透了她的衣襟,也弄湿了他的。      花洛任她捶打,也不抵抗,也不用言语去劝慰她,只因为他知道此刻她不需要安慰,再多的言语只会显得无力且苍白,所以他只是用力抱着她,希望能给她自己所能给的全部力量。      直到再无力气捶打,梅英才停下手,抓住他的两旁衣袖,头抵住他的胸膛,“呜…”喉间仿佛有巨石堵住一般,什么也无法说出口,只能发出低哑难遏的呜咽声……      “都过去了,事情都过去了……”花洛下巴抵着她的头,无比怜惜的抚摩着她的后背,神色恍惚,喃喃说道。       ☆、第二十五章 坦诚      天上一轮明月,如水般洁净。      花洛立于窗前,抬头仰望那一片皎洁的星空,微微出神,回忆起父亲所说的话,眸中之色一时变化万千。      就在去找梅英之前,花洛先去见了他的父亲,终于,他问出了那么多年来不敢问出口的真相,尽管知道那是他们彼此间的禁忌,他却还是选择问了出口。      幸好……      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以及轻微的呻/吟,花洛忙收摄心神,不再多想,急急往床榻走去。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梅英的眉头忽地紧锁起,脸上隐有痛楚之色,呼吸一时也急促起来,花洛眸中闪过一丝惊慌,连忙摇醒她:“丫头,别睡了,快醒醒……”      梅英正沉溺于梦魇之中难以自拔,听不见任何的呼唤,她紧咬着下唇,只觉得急切的想要抓住点什么,便伸手一抓,抓到了花洛的手腕,抵死不放,指甲狠狠地抠入血肉里,他却只是微蹙了眉,并未躲避,感受着她传递给她的心中的疼,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来掰开她的唇畔,不让她伤到自己。      他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呼唤。      他的呼唤终于起了反应,梅英从梦魇中惊醒,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紧盯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容,却忘了曾经在哪见过,她的眼神是空洞的,仿佛只是她的身子被唤醒了,魂灵却仍留在了梦境中。      她像一个没有人气的木偶,视线仿佛停留在花洛的面容之上,又似乎没有,眼泪从那无神不聚光的眼眶中倾泻而下。      花洛心疼无比,将她捞入了怀中,梅英头埋于他的胸膛里,他的怀抱无疑是温暖的,令人安心的。      然梅英却懵懂地推了推他,希望他别将自己搂得过紧,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不适,花洛忙放松了些身体,又略微调整了姿势,正巧给梅英看清他脸的机会。      梅英微抬起首,盯着那张在晕黄的光线下显得风流蛊惑的脸,内心有些抗拒,然一对上他那如同暖玉般的眸子,里面那早已烙进她心骨的温暖熟悉之感,令她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梅英窝在他怀中,磨蹭了会儿找到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再望向他,这次她却伸手抚上那张脸,神色有些似醒非醒,温柔呢喃道:“这张脸变化可真大,我都快不认识了呢。”      花洛一愣,想起这段时间对她的捉弄,有些羞惭,手忍不住覆上她的手背,“对不起。”语气充满了愧疚。      梅英轻笑出声,望着他的秀眸,有着水一般的柔情,“哪来的那么多对不起啊,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呢……”      “不,我欠你的,我说过会护你的,这是一辈子的承诺,你既然回来了,以后便让我来照顾你吧。”花洛总觉得她的眸子过于宁静恬淡了,令他有种想抓却抓不住的慌乱感。      梅英轻叹一声,将手从他的手中轻轻抽出,视线离开他的脸,移到室内唯一的一盏灯上,那一簇火焰静静的绽放着,孤岑而落寞却不会引人注目。      “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么?”梅英忽然开口,那低沉的语气与她蒙了一层灰暗的眸色相结合,竟有一股无望感,随后不等花洛回答,又喃喃自答,“她是被她最亲的亲人害死的啊……而至亲之人竟想要杀你……你道这世界上还有可信之人么?”梅英忽然抓紧他的衣服,埋首入他的怀中,不让人看到她此刻脸上的神色。      花洛眼角滑落一滴泪,滴在梅英的发上,不知是心疼还是愧疚,“你可以信我。”他的语气坚定无比,让人听了忍不住心动。      她倒是很想要相信啊。“我需要时间……”梅英声音越来越低沉,仿佛要睡了过去。      感受到她语气的疲惫,花洛摸了摸她的发,眸中带宠,呵哄道:“睡吧……”      * * *      “什么?你要嫁人了?”      “恩,对啊。”      梅英有些讶异地望着眼前这精神焕发,眉目飞扬,半露几分娇羞态的珠儿,已然有些信了……      “男方品性怎么样?”虽然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但若男方靠得住,珠儿若能得到幸福,那倒是挺令人欣慰的一件事。      “他是秀才出身,学识很渊博,也很有涵养。”珠儿低垂着头,一股甜蜜涌上心间,最后化开在了眉眼,嘴角上。      梅英有些好笑,依她她话和害羞的样子看来,两人倒是见过面的,梅英没问八卦地问他们之间的故事,只是打趣道:   “恩,很好,若是将来他能够中状元的话,那么你就是状元夫人了。”      “我才不稀罕当状元夫人呢,人家都说了男人一富贵就会抛弃糟糠之妻,我倒希望和他平平淡淡的共度一生,到时他出去教书挣钱,我便在家为他洗衣服。”      “……”      这是跟衣服卯上了么?      “这事情可由不得你决定啊,每个人的志向都不同,要想改变一个人的志向,这只怕有些难吧。”梅英有些感慨道。      珠儿觉得她话中有话,又见她神色有些伤感,只怕是她又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      虽然梅英不曾告诉她她的过往,但相处久了,也会有察觉,她喜欢独自一人,而且独自一人的时候总喜欢盯着一处地方发呆许久,她了解梅英的性格,她只说她愿意说的那部分,若是不愿说的,再怎么问也是无结果的,所以珠儿也没办法。      “对了,梅英,我告诉你一件八卦哦,你肯定还没知道。”珠儿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便悄兮兮地向她道。      “什么八卦?”梅英本不是十分感兴趣,却看到一改女儿之羞态,两眼放光,就不忍拂了她的兴致。      “就咱家世子爷和沈家千金那事……”珠儿道。      “他怎么了?”梅英脱口而出道。      “你是问世子爷还是沈家千金?”      “嗯……问他们的事。”梅英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度了,连忙改换态度,佯装无所谓。      “哦,那我继续说了。就咱们世子爷啊,他悔婚了……”      悔婚?梅英有些不可思议,不会是因为她的缘故吧?梅英不由皱紧了眉头,她记得他似乎说过他要信守承诺,照顾她一辈子,想来是为了那一个年少时的承诺才如此做的吧?其实他这又何必呢?他和沈家千金才是郎才女貌?      “而且爷还是私自决定的,老太妃一直被蒙在鼓里,后来沈夫人亲自登门拜访老太妃,老太妃才得知整件事,事后大发雷霆,差点还动用了家法,不过幸好有王嬷嬷等人极力劝阻,才没有使用家法。”      梅英一边听着一边心惊胆颤,“后来怎么样了?”她担心的问道,按理来说,老太妃如此疼爱自己的孙子,怎么舍得动用家法?还是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后来世子爷被罚跪祖祠,外加半个月的禁闭。”      怪不得她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他,她一直以为他在刻意的逃避他。      自那日之后,她倒是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王爷尊重了她的想法。      不向任何人道出真相。是啊,事情已过去那么多年了,她也已经长大成人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那些过往已被时光所掩埋,那些人因它耿耿于怀的心也已然逐渐抚平,那么又何必揭开它,让人再起芥蒂呢?      而且她并不想再见那个时期所认识的任何人,这会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曾经有过的那些创巨痛深的过往,脑海中隐藏着却始终挥之不去的血腥场面。      梅英也知道,其实王爷也是怕见到她的。      或许是因为每次见到她,都会令他想起另外一个人的脸,然后想起一些过往。      但是王爷无疑待她是好的,他给了她考虑的时间,考虑她想要怎样的生活,他说若她想回家,他就会派人送她回家,并且让人时刻保护着她的安全。若她想找个依靠,他也会帮她物色好人家,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此刻,梅英心中也许有了答案。      就在梅英做下决定的第二天,她的住处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第二十六章 结局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仿佛心电感应似的,花洛从睡梦中醒来,恰巧撞上一双眷恋缱绻的秀眸,一怔。      梅英也是一惊,继而笑了笑,脸上并未没有把人惊着的抱歉   之色,也没有从床榻上起来,以避暗室男女共处之嫌,毕竟他们现在已然算不上主仆关系。      不过,花洛也并非惊讶,只是有些好奇她今日怎么会来,还趁这么晚的时候,不过,能这么多看她一眼,他心中却是十分柔软。      “你怎么来了?”因为初醒,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却又不乏温柔。      鼓足了勇气,梅英柔柔笑道:“我想你,就来了。”      花洛眸光一滞,为她的大胆感到不可思议,随即内心又无比欢喜,只是怕过多的流露而出,便克制着自己,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然却禁不住想抱抱她的渴望。犹豫了一下,他一双深沉的凤眸探向她那柔情似水的眸子,确定她不会拒绝之后,方小心翼翼地将她纳入怀中。      梅英埋首于他厚实的胸膛里,也犹豫了一下,才伸手环向他的腰间,然后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心因为他所给予的温暖而备感熨帖,然不知为何,她的眸中却染上了一抹轻淡的哀愁。      还能抱着她,真好。这种奇妙的感觉不知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是因为她仅仅是她。      或许两者都有吧,总之他再也不愿放开她的手了。      “留下来,我娶你。”尽管知道她不喜欢这里的生活,花洛仍是问道,声音透露着明显的紧张。      梅英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他们,如今倒像是反过来了呢,不过那时候她是年少无知,哪里真正的懂得男女之情?那么现在的他呢?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娶她?      梅英此刻不得不有所怀疑。在不知她身份的那段时间里,她可不觉得她于他来说有什么情意可言,若是为了所谓的承诺倒是有可能。      “为什么?”在面对某些事时,梅英无疑是干脆的,不想拖泥带水,也不想为了所谓的承诺而去禁锢住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      “我答应你会照顾你一世。”花洛坚定地道,他道照顾你一世这一词里已然包括了对她的爱意,可是显然梅英不如此认为。      果然啊……他说会娶她,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他要信守承诺,他是一个负责人的人呢。不过幸好是因为承诺,这样她才能够没有留恋的离开,若是他说的喜欢,也许她真的会动心。      王嬷嬷说的没错,她不该耽误他的,他和沈柔君既是门当户对又是郎才女貌,两人结合的话,将来一定会幸福美满的,而若是娶她,不仅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也许将来的他还会心生怨言。      十年能改变很多事情,她和他已然不属于同一世界里的人,若是没有再相遇,他们彼此之间也许能够过得更好……      梅英点了点头,没有正面回复他,然而望着他的眼神中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浓烈情感。      看着她那满含情意的眸子,花洛不疑有它,只道她是害羞不便回答罢了,嘴角上扬,复将她揽入怀中。      原本平稳的心跳因两人紧密的相拥而失序,双方都敏感的察觉到了变化,再加上如此静谧暧昧的气氛,原本不夹杂着欲望的拥抱忽地有些变质。      梅英感觉到背上的手缓缓游移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故意挑惹着,身子一僵,脸有些发热,刚想推开他,忽又想起他们之间再亲密的事情也已经发生过了,而且她也知道不管她和不和他在一起,她这一辈子也只有他一个男人,她是接受不了别人了,那现在又何必矫情的拒绝他呢?倒不如跟着自己的心走吧。      思及此,梅英尽量放松了身体,尝试着如何去回应他……   因为那次是在醉酒中发生的,此刻要她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去做,不免有些……紧张怯畏。      感受她一会儿放松,一会儿紧张的身体,花洛不由失笑,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亲了上去,不再让她再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当将人放倒在床上那一刻,花洛也随即覆了上去,然后凑近她的耳边,温柔呢喃道:“那日的你很羞涩。”      梅英情动的眸子一时有些困惑,没大理解他的意思,也不等她思考再多,花洛再次俯首下去,吻上了她的唇。      被他的温柔怜惜包围得满满的,梅英从生疏到渐渐容纳他,跟随着他的步调,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欢爱中。      一阵风拂过,吹灭了室内唯一一盏灯,房中一片黑暗。只有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响在这幽夜中持续不断。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的间隙折射了进来,花洛被洒落在脸上的亮光刺醒,缓缓的睁开了睡眼,嘴角微微上扬,侧身一看,被窝中无了人影。      看来起的比他还早……      花洛失笑,起身半靠于床榻上,刚要吩咐墨香进来服侍她洗漱,却蓦然瞥见放置于床头上的一封书信,信上压着他还给她的那快梅花玉佩。      那梅花玉佩原本就是她物,十年前他在那所被烧毁的房屋中捡回了这块玉佩,因此误认为她已丧身于火海之中。      现在她又将它送给他,这是什么意思?      花洛轻颤着手打开那封书信……      墨香进来之时,便见花洛呆坐在床上,手中紧握着那块梅花玉佩,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而地下静静的躺着一封书信。      墨香见此,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涩意。      听到动静,花洛抬眼望向来人,见是墨香,有些恍惚的问道:“她呢……”      “离来了……”墨香本没打算隐瞒他,梅英的事她也是参与在其中的,不可不说,这其中包含着她的私心,爷若是执意要娶她,那么爷一定会承受很大的压力,首先老太妃那一关就过不了。      “去了哪?”花洛一双风流妖娆的凤眸微微眯起,言语之间已然带着一抹戾色。      “奴婢不知道。”墨香定了定神,坚定地说道。      “哦?是么……”花洛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容令得一向深知花洛性格的墨香心猛地一突。      她知道当花洛心中已有计较的时候,便会浮起这般笑容。      “奴婢的确不知道,请爷原谅。”墨香垂首。      “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花洛眉高挑,悠悠说道,脸上毫无生气之色,方才看完书信那一刻那的确为自己受到的欺骗而感到愤怒,甚至愤怒得想要杀人,然经过一番的自我调整,他此刻已然缓了过来。      花洛指腹缓缓摩挲着那玉佩的梅花纹路,感受着其中的冰凉之意,一双凤眸流露着温柔之色。      当初可是她死皮赖脸的要嫁给他的呵,他现在对她倒是钟意得很,甚至看不到她在身边,心中就会无比的失落,他们此生是注定要纠缠在一起的了。她以为她这样就能逃得了么?思及此,那眸中的温柔登时化作了一抹狠戾。      梅英失算了,她不知道十年的时间能改变一个人多少,正如她不再是那个成天跟在花洛身边嚷嚷着要嫁给他的天真无邪的小女娃,花洛也已然不是那位温润如玉的少年了,虽然面对着她仍不乏温柔,却也有邪恶的一面,这是这十年环境对他的影响,早已根深蒂固。      墨香头更低了,身子莫名地打起颤来,隐隐察觉他会有下文。      半晌,花洛才抬起头来,仿佛此刻才想起来她的存在,嘴角上扬,睨着她,温和笑道:      “你今年算来也有十九了吧,是到该嫁之年了,再留在爷身边只怕会令你有所怨言,改日,爷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      墨香一惊,蓦然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洞悉一切的眸,身子   一僵。      他知道!一切他都知道!      眼眶一红,墨香立即跪倒在地,求道:“奴婢发誓,从此奴婢对爷再无二心,只求爷别让奴婢出去。”      “很好,只要你下次别再做出令爷生气的事情。”花洛点了点头,随即嘴角划过一微笑。      * * *      尾声。      光阴瞬息,岁月如流,转眼便过了三月,正是秋凉时节。      桃源村的秋天不大冷,只是有些凉意而已,不过梅英身子素来不扛冻,早早就添了一层厚厚的外衫。      此时是午间时分,梅英吃完午饭,便回到了里屋继续做自己的活计,相较于坐享其成不劳而食的生活,梅英还是喜欢自力更生的生活一些,而且生活还是忙碌一些较好,这样才不会常常胡思乱想。      桌上放着个药碾子,还有桑皮纸,里边放着朱砂、雄黄、香药,还有晒干的艾蒿,还有摆了很多个制好的香囊,形状各不同,外包都是是丝布,五色丝线弦扣成索,淡淡的清香益出,可以提神醒脑。      梅英抓了把艾蒿投进药碾里,然后开始辗碾,沙沙的声音有规律的响起,却像摇篮曲一般,梅英伸手打了一个哈欠,有些恹恹欲睡,刚打了个盹,额头猛地磕在硬实的桌上。      “谁?”剧痛传来,梅英瞬间失了睡意,惊慌的四周张望,没人。      梅英揉了揉眼睛,从壶里倒了杯已然冷掉的茶,一口灌进了腹中,清透冰凉划入喉咙,刺激着感官,瞬间令人清醒不少。      正要继续干活,外间忽地传来一两声狗吠声,梅英本不想搭理,却发觉那狗吠声越来越近,伴之而来的还有一些村民的惊呼声。      内心仿佛有一个细微的声音促使着她暂放手中之活,步出门外,走出院门……      当看到不远处的正向她缓缓走来的人时,梅英心跳在那一刹忽地止住了,全世界的声音也一并消失了,眼中只存在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停在她的面前,一袭白衣胜雪,美眸半眯着,阴柔绝美的五官完全展露在阳光下,整个人竟说不出雍容华贵,便如同光彩夺华月的瑶台仙子,用仙子来形容他似乎有些不恰当,毕竟他是一个大男人,可梅英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的他了。      他在阳光底下朝她微笑,秋风扬起他的墨发,衣袂,那一刻,竟与她夜夜的梦境所重叠。      “你怎么来了?”梅英恍惚道。      “我的妻子逃跑了,我来找她。”花洛笑道。      “你想娶她的原因是什么?”梅英有些紧张。      “因为我爱她。这下你还逃么?”花洛一双深情眷恋的凤眸锁定着她。      梅英摇了摇头,眉眼间染上的轻愁在那一刻一并消散了,只留下对他深刻的思念。      “再也不逃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